第三卷 克利亚济马河上的弗拉基米尔(1838—1839) 第二十章(第6/6页)
至于真的与你会面,我从未想过。你在我的想象中,始终保持着那年轻的面貌,那一头浅灰色的鬈发,让你就这样吧,不是吗?如果你回忆到我,你想起的也是风度翩翩的青年,闪闪发光的眼睛,热情洋溢的谈吐,那你就这么回忆吧,不必知道这双眼睛已经暗淡,人也已经发胖,额上已有皱纹,脸上早已失去从前那神采奕奕、生气蓬勃的表情——奥加辽夫曾称之为“希望的表情”,但现在希望已经消失了。
我们彼此应该保持当年的印象……阿喀琉斯和狄安娜13是永远不会衰老的……我不愿与你见面,免得像拉林娜会见阿林娜公爵小姐那样:
表妹,还记得你的格兰狄逊?
哪个格兰狄逊?……呀,格兰狄逊!
他在莫斯科,住在西米恩附近,
圣诞节前夕还来看过我,
他刚给儿子娶了亲。14
……正在熄灭的爱情的最后一点火光,曾把监狱的拱门照亮了一会儿,用昔日的幻想给心灵带来温暖,但随后便各走各的路了。她去了乌克兰,我流放到了外地。从此再没听到她的消息。
1 这个孤儿就是纳塔利娅·亚历山德罗夫娜,后来成为赫尔岑的妻子。
2 引自俄国诗人和翻译家科兹洛夫的长诗《黑衣修士》,这首诗是他的主要作品,曾得到普希金的高度评价。
3 以上几段话均引自纳塔利娅在1837和1838年间写给赫尔岑的信。
4 在我保存的旧书信中,有几封是萨莎在1835至1836年间写的。那时萨莎留在莫斯科,她的女友则随公爵夫人到乡下去了。这些单纯而热烈的发自内心的声音,使我每次读后都深为感动。她写道:“难道您真的要回来了吗?啊,如果您真的回来了,我简直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您不会相信,我怎样时刻想念着您,几乎我的所有希望,所有思想,我的一切,一切,一切全在于您……啊,纳塔利娅·亚历山德罗夫娜,您是多么美,多么和善,多么崇高,多么……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好。真的,这不是陈词滥调,这是直接出自内心的……”在另一信中,她感谢“小姐”常常写信给她。她说:“这太多了,然而这是您,您啊。”信上最后说:“老是有人打搅;我怀着所有的真诚和无限的爱拥抱您,我的天使。祝福我吧!”——作者注
5 斯卡洛祖布是喜剧《聪明误》中的人物,一个野蛮粗暴的军人。
6 即那个俄国家庭女教师,她的全名是埃米利娅·米哈伊洛夫娜·阿克斯贝格。
7 指席勒的诗《异邦少女》中的人物。
8 指1835年4月,赫尔岑流放前夕,纳塔利娅到监狱去探望他。
9 我很清楚,用法文翻译人名是多么不自然,但有什么法子,名字是习惯造成的,怎么改变呢?何况我们所有的非斯拉夫名字仿佛只有半截,不够响亮,于是我们这些部分地“不是按祖宗的规矩”教育大的人,在青年时期便把名字“罗马化”了,尽管当政诸公力图使它们“斯拉夫化”。随着他们的升官晋爵,在朝廷上权力的扩大,名字中的一些字母也改变了。例如,斯特罗戈诺夫伯爵终生只是谢尔盖·格里戈里耶维奇,但戈利岑公爵总是被称为谢尔盖·米哈伊洛维奇。后面这个例子还可以在因12月14日事件而名重一时的罗斯托夫采夫将军那里看到:在尼古拉一世统治时期,他始终是雅各夫,正如雅各夫·多尔戈鲁基一样,但是亚历山大二世登基之后,他却变成雅各,像基督的使徒了!——作者注按:Natalie即“纳塔利娅”的法文译名,在本书中,赫尔岑谈到他的妻子时,大多用Natalie这字,不用俄文,这是他们习惯的称呼。俄国人的名字也像西欧人的名字一样,大多来自《圣经》,只是被“斯拉夫化”了,赫尔岑在这里谈的便是这些情形。雅各夫·罗斯托夫采夫是俄国反动官僚,因对十二月党人进行告密而出名。雅各夫·多尔戈鲁基(1659—1720)是彼得大帝的一个重要大臣。雅各是《圣经》中耶稣的门徒。“不是按祖宗的规矩”出自普希金的《努林伯爵》。
10 指瓦季姆·帕谢克(柯尔切瓦表姐的丈夫)的妹妹柳德米拉。
11 卜尼法斯(1798—1865)的笔名,他写过许多剧本和小说,但早已无人阅读。卡爱坦是“残废者”的情人。
12 1585至1590年间的罗马教皇,以严厉著称。
13 希腊罗马神话中的英雄和女神。
14 引自普希金的《叶夫根尼·奥涅金》第七章第四十一节。拉林娜是塔季扬娜的母亲,这里写的是她去探望多年不见的老姑娘阿林娜公爵小姐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