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莫斯科、彼得堡和诺夫哥罗德(1840—1847) 第二十八章(第8/9页)
证据是确凿无疑的:在神父家扔出的垃圾中,诵经士的老婆发现了失窃的小匣子上一块打碎的盖子。
他们要求我主持公道。我再三向他们解释,教会和世俗的权力不能互相干涉,但诵经士不听劝告,他的老婆也哭个不住,弄得我束手无策。我同情他们,据他估计他们的损失约值九十卢布。我考虑了一下,吩咐套车,写了一封信,派村长去见县长;我把诵经士对我的希望寄托在县长身上。傍晚,村长回来了,县长要他转告我:“别管这事,否则宗教法庭出面干涉就麻烦了。不要沾了一手蜜糖洗不干净。”这答复,特别是最后这句话,萨韦利·加夫里洛夫向我传达时非常得意。
“首饰匣是神父偷的,”他又说,“这一点正如我站在您面前一样清楚。”
我把世俗权力的答复转告了诵经士,表示遗憾。相反,村长却安慰他道:
“你这么垂头丧气还为时过早呢,结账的日子在后面。你是婆娘还是诵经士啊?”
村长和他的伙伴们真的替他报了仇。
萨韦利·加夫里洛夫是不是分裂派教徒,我不大了解。但是我父亲出售瓦西里耶夫庄园时,从那儿迁来的农民全部是旧礼仪派教徒21。这些人戒酒,机灵,勤劳,全都痛恨神父。其中有一人,农民都称他粮栈老板,在莫斯科的涅格利诺街开店做买卖。怀表失窃的事马上传到了他耳中;他经过调查,知道波克罗夫神父的女婿,一个丢了差使的教堂执事,曾向人兜售或抵押一只表,这表在一个银钱兑换商人手中;粮栈老板见过诵经士的表,他马上找银钱商,一点不错,表正是诵经士的。他喜出望外,马上带了这个消息坐车来到波克罗夫村。
诵经士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便找教区监督。过了三天,我听说神父付了一百卢布给诵经士,他们和解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诵经士。
“教区监督听了我的控告,便召见了我们的老暴徒。他们谈了好久,只是谈些什么,我不知道。后来监督又通知我去见他,对我严厉地说:‘你们争吵什么?你还年轻,这个人尽管贪酒,但年纪老了,是你父亲一辈的人,你与他闹,不害羞吗?现在他给你一百卢布,与你和解。你满意吗?’我回答:‘满意,大人。’‘既然满意,今后不准再提这事,更不准向外宣扬;记住,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办,当心我给你颜色看。’”
于是这个被粮栈老板揭发的贪酒的贼,仍照旧行使神父的职权,尽管村长仍是那个向我坚决指出他偷了首饰匣的村长,读经台上也仍是那个诵经士(但是现在他再也不让那只著名的怀表离开他的口袋,只允许它躺在那儿测定易逝的时间了),农民也仍是那些农民!
这件事发生在1844年,离莫斯科五十俄里的地方,而我是这一切的目睹者!
这样,毫不奇怪,正如贝朗瑞的诗歌所讲的,对约翰神父的召唤,圣灵是不会降临的:
圣灵不说,我不降临!22
为什么不驱逐他呢?
东正教的贤哲们告诉我们:教会人士是像恺撒的夫人一样不允许怀疑的!23
1 原文是德文。
2 萨沙即赫尔岑的长子亚·亚·赫尔岑。
3 萨沙生于1839年6月13日,字条应是从赫尔岑当时的日记中摘录的。
4 维特贝格当时已回彼得堡。
5 原文系德文,引自歌德的《赠辞》。《赠辞》是歌德与席勒合作的一部短诗集。
6 指第二十五章中提到的那个将军菲利波维奇。
7 指赫尔岑夫妇结婚的一天。
8 原文是德文。
9 从这一段起至“1843年5月30日……”那一段止,这长达三四页的关于赫尔岑与使女卡捷琳娜的事,在作者生前并未发表过。《赫尔岑三十卷集》根据原稿以“编者注”的方式附在正文下。《赫尔岑九卷集》则为了保持整章“艺术上的完整”,把它编入了正文,但系按照原稿移入,在时间交代上不很清楚。
10 原稿在此中断,这句话没有完。但这段话的思想可从第五卷《一些已经触及的问题引起的思考》中找到补充。
11 以上三段均引自赫尔岑的日记,但有的已经过改写。
12 赫尔岑夫人的命名日。
13 即第二章中提到的那个安德烈·斯捷潘诺夫,卡申佐夫才是他的姓。
14 即第一章中提到的奶娘达里娅。
15 从干旱地区或非洲的沙漠地区吹来的一种热风。
16 即俄国著名演员谢普金。
17 科尔什(1810—1897),俄国新闻工作者,曾任《莫斯科新闻》等的编辑。早年曾参加赫尔岑小组。
18 果戈理的同名小说的主人公。
19 詹姆斯·罗特希尔德(1792—1868),欧洲著名的银行家集团罗特希尔德家族的成员,犹太人,原籍德国,在巴黎等地均设有银行。赫尔岑在巴黎与他打过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