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肥 (第19/24页)

“别傻了。那不过是流言。”

“嘁,你这化缘僧懂什么。这可不是流言,而是真有其事,甚至还上了瓦版呢。写着什么某店女店东像只河豚般胀了起来,将丈夫给压成扁扁一摊。还说什么若是慵懒度日嗜酒嗜睡,就会变成这副德行呢。真是吓人哪。”阿睦说道。

“哪个傻子会听信这等无稽之谈?若真有这种事,像你这种邋遢女人不早就胀成一团了?”

“关、关我啥事?”

“正因你有这种想法,才会怕成这副德行,对不对?原来荒诞的流言还有这作用,或许能吓得你活扎实些。真是无聊至极。”话毕,又市便闭上了嘴。

此事当然不是真的。

后来————

阎魔屋的角助跟阿叶一起赶回了睦美屋。这趟路当然得赶。若是为人察知,可就万事休矣。同行者,还有又市。

没错。又市答应支付三十两的损料。如此一来,就等于委托阎魔屋代办这桩差事。

幸好三人抵达时,睦美屋已是一片静寂。那时,店内众人早已入睡,无人察觉发生了什么。角助探了探店内的情况,便吩咐阿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自己房间,更衣入睡。

阿叶甚是紧张。这也怪不得她,毕竟没多久前才失手杀了人,甚至意图自缢了断。但角助劝她无须担忧,只须告诉自己什么都忘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不,就当作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什么也没发生过便成。并吩咐她先将染血的衣物藏好,逮住机会再扔。若有人问起身上的伤,就说是挨了夫人一顿毒打。

只要做到这些,便能将你所犯的罪行悉数抹消。

阿叶依然半信半疑。

又市也难以置信。

万万不可置疑,角助如此重申。

正如阿叶所言,小屋内的房间中,果然有两具亡骸。

一具是参加睡魔祭的音吉。据长耳所言,音吉是个以男色勾引姑娘,并将姑娘的骨髓都给吸干的大恶棍。他是勾引了阿叶,数度逼其沦落青楼的混账东西。但同时,也是阿叶钟情的情郎。但那时已成尸体一具。

看来音吉应是死于窒息。他脸上蒙着被褥,像是别人硬蒙上去的。看来正好,将亡骸仔细检查一番后,角助如此说道。至于这正好指的是什么,又市当时一点也不明白。

另一具亡骸,便是睦美屋的女店东阿元。阿元死于腹部的刀伤。这刀伤,便是阿叶造成的。

看得出当时曾起过激烈争执,整个房间内仿佛被人给翻了过来。不仅是阿元与阿叶的那场争执,似乎在那之前,就曾发生过什么冲突。或许是音吉与阿元起了争吵。而这场争吵,导致音吉死于非命。看来应是阿元下的毒手。不过,阿元曾怒斥阿叶,说音吉是被阿叶害死的。这句话究竟是何用意?

直到当时,又市依然参不透这点。

此时,角助褪去阿元身上的寝衣。接着又要求又市帮个忙,表示将减免一成损料。

问要帮些什么,角助吩咐须将房间内的一切悉数打碎。

悉数打碎?

万万没想到,要设的原来是这么个局。又市便依照吩咐将床头屏风踩坏,将酒壶摔毁,又将烟草盆压碎。

不出多久,林藏与仲藏也现身了。当然,还搬来了阿胜的亡骸。

四人一同将阿胜搬进房间,接着又将衣衫悉数褪去的阿元搬了出去。同时,亦不忘解开阿元的发髻,再将一丝不挂的尸首以草席裹覆。

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也为林藏省了些力气。阿元的亡骸不及阿胜的一半重,轻轻松松掘个小窟窿便可埋葬。

这差事还真是无趣。接下来的琐事,就由我来收拾吧,仲藏说道。

所谓琐事,想必是将地板掀起、抽出被褥的棉絮什么的。接下来,就是那张蛤蟆皮了。

跟人的肤色一样的、巨大的蛤蟆皮————原来这就是寝肥的真面目。

虽然尚未剪裁成形,但仲藏似乎已将那张皮缝制成袋状。想必是打算略事加工,将之固定成自拉门、隔扇内朝外挤压的模样,以那皮袋塞满每道缝隙,再以风箱将之吹胀。

似乎仅能如此。

这张皮并没有庞大到能胀满整个房间的程度,再加上如此一来,只怕仲藏本人也要给压扁。故此,想必皮革仅准备了填满缝隙的份。布置的规模愈小,折叠起来也愈容易。

如此说来,瓦版上提及的那位学士,似乎也是阎魔屋找来的。

之所以称这是种病症,以须静待其缩回原貌为由将店内众人支开,想必就是为了让仲藏乘隙离去。

真是一派谎言。全是这伙人捏造出来的。虽是捏造的,坊间大众还是信以为真。

不,或许并非如此。恐怕没人相信这是真的。这等无稽之谈,哪有人会轻易相信?一如又市斥其荒诞,坊间大众听了,只怕也仅止于半信半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