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大蟆 (第17/21页)

“岂可能探不出个究竟!派遣见证人一事,不就是川津藩要求的?”

“是的。该藩于通令中表示,派遣此人一事务必保密,要求我们竭力配合。”

“原来如此。此人此行,必须隐匿。”

“是的。因此我们不仅未将此人记录于书面上,亦未向町奉行所禀报此事。”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噢,当然,我们曾向川津藩禀报此事经过,然该藩仍未有任何回应。本所方——自称本所方,实不过是个奉行所,哪能采任何行动?此乃该藩之内务,非本町官府所能管辖。若是出手,便成了逾权。因此,亦曾考虑通过奉行,向目付咨询。”

这岂不是办过了头?志方说道:“首先,奉行必要大感困扰——尤其若这见证人身份尊贵,或许便非得向大目付禀报不可——不,即便如此,大目付大人想必也是无可奈何不是?”

没错,田代一脸困窘地说道:“唉,怎么看都不似有任何阴谋,毕竟冒出了个妖怪。”

“正是如此。不过——”若仅是冒出了个妖怪,或许还能斥之为无稽之谈。但若有人丧命,可就不得等闲视之了。“你们是否判定此人已为那蛤蟆所害?”

“不,我们的判定正好相反。”

“正好相反?”

“我们认为,见证人驱除了那蛤蟆。”

“驱除了那蛤蟆?”

原来也能这么解释。

毕竟那蛤蟆就此消失无踪,的确也能说成是遭了驱除不是?田代说道:“承蒙此人果敢入林驱除蛤蟆,决斗方能安然实行——我们也只能如此解释。”

的确如此。妖怪于转瞬间消失于无形。当时无人入林搜寻该见证人。有鉴于当时的纷乱,这也是理所当然。

包含田代在内的两名同心,将喧哗不已的围观者聚于一处,小厮们也将竹篱重新立起。

“就在那转瞬之间。”

“还发生了什么事?”

不就是那场决斗?田代一脸尴尬地转头望向志方说道:“当时重要的是决斗,虽有蛤蟆现身,也不过是个干扰。”

田代所言的确有理。决斗是主,妖怪蛤蟆现身不过是从。志方为掩饰尴尬,刻意咳了一声:“重要的是决斗,没错,蛤蟆一事的确离题。那么,那仇人结果如何?”

顺利遭复仇者斩杀,田代说道。

“于、于如此乱局中?”

或许这乱局反而奏了功,年轻同心苦笑道:“自上至下,众人见有妖怪现身,均惊骇不已,唯有复仇者岩见大人一人丝毫不为所动。岩见大人仿佛是既没瞧见那蛤蟆,亦未听见虚空太鼓,眼中似乎除了仇人,无法容下任何事物。设身处地想想,这感觉的确不难体会。这毕竟是场决斗,众人亦已报上姓名。事前,岩见大人恐怕是极为紧张。毕竟——如此形容,还请大人包涵——此人武艺甚弱。至于仇人疋田,则是眼见怪事发生,心生狼狈而未及时防御,教岩见大人得以凭对等功力制敌。”

决斗中,疋田伊织终于命丧岩见平七刀下。这本所方同心说道。

喂,阿又,读到了吗?——只见阿睦手持读卖,一路闪躲着醉客快步跑来。又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原本就难喝的酒,这下可要变得更难喝了。

平时,阿睦对流言的嗜好就教人不敢恭维。今日更是无心领教。

少在这儿嚷嚷,给我滚一边去,又市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别把人当狗赶成不成?阿睦噘嘴说道,在又市身旁坐了下来。

看来人是赶不走了。

“瞧瞧这幅画。真有这么大的蛤蟆?”

“都这么写了,想必是有吧。”

有是有,只不过皮下其实空无一物——那东西,不过是长耳造出来的装备。

真是教人难以置信呀,阿睦两眼直盯着画说道:“据说还像烟雾般来,又像烟雾般去,这难道不惊人?记得老家越后,也有大蛤蟆出没的传说。据说可达三叠大,浑身长瘤,但也没听说能如此来无影去无踪哪。”

“少吓唬人了。你老家不是会津?要扯谎也该有个分寸吧。”

瞧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好哪,阿睦先是手搭又市肩头,旋即整个身子都凑了过来。

又市将她一把推开。“是不好,非常不好。所以不想嗅到你那一身白粉味。少缠着我,给我滚远点。”

万万想不到,那骗小孩儿的把戏竟也能奏效。那张胀起来能塞满整座戏台的大蛤蟆皮,于事前被挂在镇守之森的树尖上。听见林藏与角助点燃火药炸出的隆隆声的信号,潜身树上的长耳再以风箱将之吹胀。不仅是一场以原本派不上用场的大道具赶鸭子上架凑合成的把戏,情节还如此荒诞。未料竟获绝大奇效。或许是人在目睹过于荒诞的光景时,失去判断使然。由于是具内里空无一物的皮囊,收缩起来也十分容易。仅须算好时机在上头开个孔,一只大蛤蟆就能在转瞬间缩至一副被套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