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乳 (第6/25页)

倘若真是被人杀害,倘若均是同一人所为——手法还真是巧妙。

“当差的岂有惧怕凶徒之理?你若是心怀畏惧,便代表政道不伸。总之有本官在,没什么好怕。”志方自顾自地说完,便径直走到了堂宇前。透过倾颓的门窗向内窥探,只见里面积满尘埃,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看似石头的东西,想必就是所谓的御神体。周遭则满是腐朽的绳索与纸屑,应该就是破损的注连绳吧。石头前面还散落着几枚六文钱,大概是前来看热闹的人,或是前来为害死仇家祈愿的人,抑或事成后前来还愿的人——投进去的香火钱。

是颗石头呀?万三说道:“难道山神和赛神是一个样?”

“并非如此。详情本官也不清楚,但石头应仅是个象征,也能换作镜子、玉石,什么都可以,反正神明本无形姿。只不过,看得出此处并不是礼佛的佛堂。若是佛堂,理应有佛像、佛画,也该有座本尊才是。”

这样啊。万三回道,并伸长脖子朝堂宇内端详:“似乎不曾有人入内。即便有人进去了,也无处藏身。看来已有十年人迹未踏了吧。”

“倘若记录值得相信,已有五十年不见人迹。既然寺庙已不复存在,也不再需要什么守堂人了。”

原本的寺庙,如今仅残存地基。倒是……

“问题出在绘马上,是不是?”

“是的。”

志方先是从正前方端详整座堂宇,接着又绕向右侧。在堂宇的右侧,找到了成串挂在木框上的绘马。分四列二段悬挂的绘马,每一枚都被涂得一片漆黑。

万三先是眉头一皱,接着便弯下腰数了起来。“每列有十一枚,总数为八十八枚,传言果然不假。”

“八十八枚?”志方走上前去,自腰际掏出十手,将其中一枚翻了过来,“后面也被涂成了黑色。”

“据传祈愿若是成真,便将后面涂成黑色,看来这枚是害死过人了。”

“切勿胡言乱语。”

有几枚被涂黑,便代表死了几人。

志方凑身向前,直接伸手抓起一枚绘马,定睛仔细端详。前后都被涂得一片漆黑,完全无法辨识上面写着什么。“用的并非普通的墨汁,这层黑涂抹得这么厚,或许是掺了胶还是什么的。”

“毕竟写的东西可能成为治罪的证据。”

如此一来,除非写了名字的人主动申告,否则就看不出上头写的是谁的名字了。

“这绘马本身看来平凡无奇。”

“没错,只要有块木头,谁都造得出来,不过是块木板罢了。”从志方背后窥探的万三说道。

“这木板切得十分平整,看起来应是木匠所造。只不过,和每座寺社悬挂的绘马并无任何不同。”

可有专门贩卖绘马的商家?志方问道。小的也不清楚,万三立刻回答:“倒是悬挂这些绘马的木框有些蹊跷。看起来并不陈旧,似乎才造不久。”

“嗯。”

万三所言不假,木框看来的确是新的。倘若经历过一年以上的风雪,理应不至于如此干净。木质虽算不上白,但看不出曾在烈日下曝晒过的痕迹。

“若非熟练木匠,应该造不出这木框吧?”

“不,这东西不需要什么细致的功夫,无须委托熟练木匠,只要略谙木工技巧便造得成。上头似乎没用钉子,只要是精通木工的工匠——比如桶匠什么的,想必都能造好。”

不论怎么看,这木框都像是刚造好的。

“下引龟吉曾言,这黑绘马的传言开始流布,乃是去年酉市那阵子,算来约是四个月前。”

原来还不满半年。

这小的就想不通了,万三说道:“传言开始流布,表示当时已有人身亡,而此处挂上这些黑绘马,最晚也是去年霜月那阵子的事——能确定的,就只有这些。”

“有道理。看来在那之前,还没有这些东西——”至少昔日的记录上没有。

依小的看,就委托在这一带出没的人多打听些吧,万三说道:“小的事前也曾差下引略事打听,但怎么也查不出绘马是何时挂上去的。常人根本不会上这儿来,即便是去宫益町买东西的庄稼汉也不会路过,毕竟此地位处大山街道之外。看来小的该将范围扩大到原宿村,再多打听打听。”

“想必这种地方无人经常巡视,或许只有挂上这些的人才知真相。如此看来,”志方两手朝胸前一抱说道,“在涩谷这一带,不,在全江户,原本应没有这不祥绘马的传言。毕竟此处本无这些绘马,哪可能产生什么传说?而且又是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

“是。”

“那么,第一个在绘马上写上名字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写的是谁的名字?是出于什么理由?难不成是某人凑巧路过此地,凑巧瞧见了绘马,又凑巧在绘马上写了仇人的姓名,后来又发现被写了名字的果真死了,这传言便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