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鼠 (第11/41页)
全都是为了一睹那种东西。
争相目睹那种东西比任何事都更为不敬。不,该说任何想看那种东西的人,本身的人格就教人起疑。难道世风已败坏到如此地步?
思及至此,志方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喝令龟吉与小厮即刻将看热闹的人悉数驱离。此景当然教人气愤,不发顿脾气怎么成?紧接着,又差了个信使赶赴奉行所求援。此事绝非志方一人所能处理。
抬头仰望。一如多数自身番屋,此处亦建有望楼。
然而,望楼四角却挂着四具死尸。
死尸俱已发黑,双脚遭人以粗绳捆绑,自望楼四角倒悬而下。死状之凄惨,实难名状。
“是今晨发现的。”万三说道。
“今晨?这可就离奇了。自身番屋既有人彻夜留守,昼夜无别,其中更有番太参与,亦有遣人巡守。如此看来,昨夜似有疏忽职守之嫌。”
绝无此事,大家回道:“昨夜巡守亦一如往常,丝毫未有懈怠。”
“若是如此,何以无人及时发现?有人攀上房顶,本当有所警觉。何况不仅是攀上,还悬挂了死尸。且不仅是一具,竟多达四具。若有人留守屋内,岂有毫未察觉之理?看,死尸并非悬于人迹罕至的深山野地,而是番所望楼之下。别忘了此处是自身番屋,乃为维护町内治安而设。”
是,大家短促应了一声,旋即又低头跪下了身子。
“怎么了?难不成真有懈怠?”
“绝、绝无此事。昨夜,不,直至今晨,皆有捕快留守此处,亦有人巡视屋外。孰料……这……唉,竟然……竟然无人察觉。”大家再度下跪致歉道。
“倒是,”万三开口打岔道,“深夜——约丑时三刻时,曾有人于此处木门外互殴,是不是?”
是,番太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由于实在过于嘈杂,大伙儿便外出察看。只见四五名一身脏污的醉汉正打得不可开交。虽说是互殴,但在深夜里总不能任其滋事扰民。依常规,应将他们强押至板间盘问,但碍于人数众多乱了手脚,就这么教他们给逃了。是不是?”
番太再次畏缩地绷紧身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伙人作鸟兽散。毕竟,总不能为了追捕倾巢而出,放任番所无人看守。那么,想必就是……”
死尸就是那段时间给挂上的?志方问道。是,众人异口同声回答。
“也只能如此推测。诚如大人所言,若人都在屋内,岂可能没有察觉?”
“但——”
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唉,只能说,教人给乘虚而入了。孰能料到,有人敢将死尸挂在番所的屋顶上?大人办案心切,小的不是不能理解,或许听来像是狡辩,但大人千万别再责怪大伙儿了。”
“住嘴。万三,这可是对官府最恶意的骚、骚扰,不,已形同谋、谋反,简直就是践踏王法。”
这小的也清楚,万三诚惶诚恐地回道:“若不尽快逮捕真凶,势将有损奉行所颜面。不,较这更是严重。此等恶行,万万不可宽贷。”就连小的也给激得满腔怒火呢,万三语带愤恨、咬牙切齿地说道。
“嗯——”眼见万三这副神情,志方多少冷静了下来。
任谁见了,都要认为如此暴行不可饶恕。
可查证过这四人的身份了?志方问道。
“查过。右乃新富町长吉长屋的打火夫辰五郎,后乃根津片町当铺滨田屋的仆佣阿岛,左乃根岸町损料商阎魔屋的小厮巳之八,正中央的,则是受雇于这条小巷拐过去那头一家名曰伊势屋的小馆子的阿睦。这姑娘……小的也认得。”
“你认得?”
“是。”
志方心中一阵沉痛。原本不过是无名死尸,听到名字,才想起这几人原本也是血肉之躯。
“这阿睦,据说不久前还在深川一带干扒手。原为川越农家之女,因町内有亲戚为其担保,方得于此寄居。不知是去年还是前年,也不知契机为何,她突然与原本的狐朋狗党断了往来,就此金盆洗手,认真干活儿。虽说不上体态有多标致,但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
“够了。”再听下去,心中只会更难挨。“这四人有何关联?”
毫无关联,万三立刻答道。
“毫无关联?”
“是。或许是未经细致查证,但再怎么想,也应是毫无关联。不仅年龄各不相同,行业也毫不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