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幽灵的主人(2)(第26/33页)

他笑了起来。“你的主人正如坐针毡。他知道我的国王有源源不断的钱流进来。他担心他会造访法兰西,而且带着全副武装。”

“你知道你们欠弗朗西斯国王的情。”大使很气恼。“教皇当时要把你们的国家从基督教国家的名单上删除,只是因为我们的谈判,那些特别高明和巧妙的谈判,才阻止了教皇。我想,我们一直是你们忠诚的朋友,为你们进行了辩护,甚至比你们自己更为有力。”

他点点头。“我一向喜欢听法国人自我表扬。本周晚些时候,你愿意跟我共进晚餐吗?等这一切完事之后?等你的不安平息之后?”

大使低下头。他的帽徽闪闪发光;那是一枚银骷髅帽徽。“我会向我的主人报告说,很遗憾,在韦斯顿的事情上,我尽力了,但没有成功。”

“就说你来得太迟了。潮水跟你作对。”

“不,我会说克伦穆尔跟我作对。顺便问一下,你知道亨利干什么了,对吧?”他似乎很开心。“他上周派人去请一名法国的死刑执行人。不是从我们自己的城市,而是加来的那位负责砍头的刽子手。他似乎不愿意让任何英格兰人来给他妻子斩首。我真是不明白,他干吗不自己把她带出去,在大街上把她掐死。”

他转向金斯顿。总管现在已经上了年纪,尽管十五年前曾经因为国王的事务出使过法国,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法语;红衣主教的建议是,说英语,说大声。“你刚才听到了吧?”他问。“亨利已经派人去加来请行刑人。”

“天哪,”金斯顿说。“是在审判之前吗?”

“大使先生是这样告诉我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高兴,”金斯顿大声而缓慢地说。“我的心情。轻松了很多。”他轻拍着自己的脑袋。“我想他用的是……”他做了个挥砍的手势。

“没错,大刀,”丹特维尔用英语说。“你们可以期待一场精彩的表演。”他碰了碰帽子,“再会,秘书官大人。”

他们目送着他出去。这本身也是一场表演;他的仆人们得再给他裹上好几层衣物。他上一次出使这里时,由于不适应英格兰的空气、潮湿以及刺骨的寒冷,他不慎发烧,因此不得不长时间捂在被子里,想发汗退烧。

“小让啊,”他看着大使的背影说,“仍然害怕英格兰的夏天。还有他的国王——第一次拜会亨利时,因为恐惧而禁不住全身发抖。我和诺福克不得不搀扶着他。”

“是我理解错了,”总管说,“还是他真的说韦斯顿因为写诗而犯了罪?”

“差不多吧。”安妮仿佛是一本书,敞开了摊在桌上供人随意书写,而原本只有她丈夫才能在页面上写字。

“不管怎么说,我少了一桩心事,”总管说。“你有没有看过女人被烧死?我但愿永远不要看到,因为我相信上帝。”

5月16日晚上,克兰默大主教来见他时,显得病怏怏的,鼻唇沟纹隐约可见。它们一个月前就有了吗?“我希望尽早结束这一切,”他说,“然后回肯特郡去。”

“你把格蕾特留在那儿?”他温和地说。

克兰默点点头。对妻子的名字他似乎难以启齿。每当国王提起婚姻,他就心惊胆战,而最近这些日子里,国王当然很少谈论别的事情。“她担心国王娶了新王后之后,会回归罗马,于是我们就不得不分手。我告诉她,不会的,我知道国王很坚决。但他是否会改变想法,以便牧师可以跟自己的妻子公开地生活在一起……如果我觉得这毫无希望,那么我想就应该让她回家,以免她到头来无依无靠。你知道会是什么情形,过些年后,亲人会离世,他们会忘记你,你会忘记自己的语言,起码我是这么认为。”

“完全有希望,”他坚定地说。“告诉她,不出几个月,在新议会里,我会将所有法规中的罗马的残余彻底清除干净。到那个时候,你知道,”他笑了笑,“一旦那些资产被分……嗯,一旦它们流进了英格兰人的腰包,就不会再回到教皇的腰包。”他说,“王后怎么样了,她向你忏悔了吗?”

“没有。还不到时候。她会忏悔的。最终会的。等到那一步的时候。”

他为克兰默感到高兴。就眼下来说,哪一种情况更糟呢?听一个有罪的女人彻底坦白,还是听一个无辜的女人苦苦哀求?而不管哪一种情况,他都只能无言以对?也许安妮会一直等到毫无缓刑的希望,一直把秘密保留到那个时候。他能理解。换了是他也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