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伊卡洛斯的翅膀(第13/15页)
很多人想调和这不可调和的事端。在提出法案时,凯利乌斯得到了西塞罗的鼓励。后者认为自己是恺撒和加图共同的朋友。当然,调和者中最重要的是庞培。在危机重重的几个月里,他成功平衡了老盟友和恺撒的老对手——谁会忘掉加图呢?——间的利益。如今,他赢得了渴望已久的无上权威,绝不希望被迫在支持者中的对立派别间做选择,从而毁掉自己的地位。可是,尽管他装聋作哑,困局依然在发展。在对恺撒的未来辩论时,双方都不肯让步,都认为自己绝对正确。
恺撒仍在高卢艰难跋涉,浴血奋战。对这位罗马人的总督来说,当前的事态简直是一种侮辱:他在前方作战,还不得不防备后方,以免被像加图这样留在罗马的小人暗算。10年来,他一直在为共和国的利益殚精竭虑,难道罗马打算用审判来报尝他?米洛的案例是前车之鉴:广场被严密保卫起来,辩护律师受到恐吓,匆忙地做出判决。一旦恺撒被判有罪,他的战绩对他没一点儿帮助。那些小人不曾策划过军团对敌人的伏击;不曾把军团鹰旗插在北方冰冷海水之外的地方;不曾在一次战斗中击败过两支庞大的野蛮人队伍。但他们会欢呼恺撒的流放,任他同瓦莱斯那样的人为伴度过余生,任他的梦想在马赛的阳光下消磨殆尽。
然而,恺撒越是吹嘘他那骄人的成就,他的敌人越是讨厌他。在恺撒的背后,军队无声地支持他的要求。跟着恺撒东征西讨那么多年,他的军团训练有素,久经战阵。通过非法征兵,军团也膨胀了很多。如果恺撒能以执政官的身份回罗马,他便可以强使一些法律通过,让他的老兵获得土地;他本人则有了一支后备武装力量,其规模甚至令庞培相形见绌。为避免这种状况发生,加图和他的盟友们愿尽一切努力。有关恺撒指挥权的辩论没完没了,占据了元老院的每一次会期。应该允许他保留几个军团?什么时候任命他的继任者?恺撒什么时候离开岗位?“你知道它的形式,”凯利乌斯慢吞吞地对西塞罗说,“需要对高卢做出一些决定。接着有人站起来抱怨,于是又有其他人站起来……周而复始。真是一个漫长的、精致的游戏。”32
尽管辩论经常显得神秘而晦涩,凯利乌斯厌倦的哈欠却是装出来的。在罗马,他对于野心和蠢行的分析非常敏锐,不比任何人差。凯利乌斯看出了危险的苗头,一场空前的大灾难已经不远了。没错,私人仇怨在共和国从来就没断过,事实上,它还成了政治的核心组成部分。但如今,仇怨的强烈敌对情绪扩散开来,突破了两个对立派别的身份界限。加图重复着他的老战术,轻蔑地拒绝一切和解的可能,尽量孤立他的敌人,以法律和共和国的名义反对恺撒,决心将他一劳永逸地击垮。恺撒则把巨额贿赂金撒进罗马,用他无穷的魅力讨好同胞们。大多数人仍然想保持中立。毕竟,这不是他们的争斗。然而,这场争斗的赌注太大了,他们不可能置身事外。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罗马人分成了两派。内战这个不祥的词又开始被人们小声传着。自从苏拉统治的那个黑暗时期以来,这个词还几乎没有人说过。
但是,也没有人真的相信它会发生。争取到庞培就赢得了争论,人们都这么期待着。伟人则举棋不定,竭力想控制住局势。他仍不愿疏远任何一方。对恺撒,他伸出一只手给予,又用另一只手收回。如凯利乌斯指出的那样,这种战略的问题在于“他不够狡猾,不会掩饰自己的真正想法。”33到了公元前51年夏,这些想法变得越来越清晰。加图的恐怖警告产生了作用。恺撒的底牌是他的军队。庞培认为那对自己也是威胁。荣誉感和自负一起,使得他固执己见,不愿再对恺撒让步。罗马最伟大的将军不能因高卢军团而睡不着觉。9月底,他终于发出了明确的指令,要恺撒在第二年春交出指挥权。这个时间离执政官选举还有几个月,加图或别的什么人可以充分地准备他们的控告。如果恺撒求助于一名保民官,否决这项命令,然后在继续掌握军队的情况下竞选执政官,那将会怎么样?庞培被这样问道。他回答的声音很轻,威胁的意味却毫不含糊:“你干吗不问,如果我的儿子举起棍棒反对我,那将会怎么样?”34
最终,两个老盟友的裂痕公开了。庞培曾是恺撒的女婿,如今,面对恺撒,他想拥有罗马父亲般的威势。高卢的征服者被看作不听话的孩子,还要受到惩罚。这不仅打击了恺撒的自尊心,也损害了他的利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不可容忍的。但是,如果他想继续抗争,他需要新的盟友。他需要一个保民官,一个在勇气和精神方面的重量级人物,能够抵抗庞培支持的提议。恺撒知道,要是不能否决这个提议,他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