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绘画的力量(第5/11页)

“法国人和德国人可以暂时休战,不计前嫌,像双胞胎一样打家劫舍。”柔克义抱怨道,但是,在他的轻蔑嘲笑中,美国人也没有置身度外,“此次对中国的远征,将作为本世纪最不光彩事件,被历史铭记。让我心碎的是,美国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义和团运动期间,德国公使和日本使馆的书记被杀,超过3000名中国基督教徒和大批传教士未能幸免于难,外国和中国基督教徒的财产也被破坏或损毁。马克·吐温是美国最重要的反帝国主义者。针对传教士将中国赔偿的鲜血钱“用于传播福音”的呼吁,他撰写了一篇著名的杂文《致坐在黑暗之中的人们》,把矛头指向了麦金利总统、英国殖民地事务国务大臣约瑟夫·张伯伦、德国皇帝和俄国沙皇,称他们是“文明之福基金会”,试图“把文明之福传给我们坐在黑暗之中的兄弟”。在此,我们引用他一小段揶揄挖苦文字:德国皇帝“在山东暴乱中损失了几名传教士”,而“中国则不得不向他们每人支付10万美元和近2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土地价值2000万美元,居住着数百万居民,还要为此建立一座纪念碑和一座基督教堂。在指望中国人记住那些传教士的同时,又要他们忘记那些纪念物背后的昂贵代价”。

与中国开展的战争赔偿谈判,进行了数月之久。中国同意赔偿33300万美元,由列强根据各自损失瓜分。回顾往事,柔克义成为那一时刻的英雄:他指定将中国赔款用于美国大学奖学金,提供给中国有价值的男男女女。奖学金的获得者中,出了一位总统、一位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还有许多杰出的教育家和公务员。1901年9月,《辛丑条约》签署。流亡到西安的清政府,准备在严寒的来年1月重返北京紫禁城。如《纽约时报》报道,在北京火车站有两个中国骑兵连,士兵们骑着白马,还有两个连的澳大利亚士兵,也同样骑着马。他们在等候专列进站,等待列车上的中国皇帝、皇太后、年轻的皇后、后妃以及宫女的到来:

两千名官员、亲王、总督、道台,身着绫罗绸缎和皮草,把车站弄得五彩缤纷。站台上,有一件黄袍时而在人群簇拥中熠熠闪亮。当皇帝现身时,所有迎驾的队伍纷纷拜倒,跪地不起,直到皇帝陛下坐进轿子……在中国骑兵带领下,迎驾马队从车站出发。随后是骑着毛发蓬松的蒙古马的官员大队、满族旗手、手持伞盖者和步枪兵,身披最近获赐黄袍的袁世凯总督、端坐八抬大轿上的皇帝。在他们的两边,各有一队步兵护卫。之后是随行人员同样招摇的皇太后……皇帝、太后经过时,列队道路旁边的士兵们下跪,举枪致敬。喇叭手不停吹奏各自乐器。虽然街道已被清场,仍然有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拥挤在行进路线的高处举手张望。这种情况在从前绝不允许出现。

之后是一系列的招待会。在理顺外国社团与清宫关系方面,康格夫人发挥了领先作用。1902年2月1日,在轿夫和中国骑兵护送下,外国使团的女眷和孩子,乘坐29乘绿色轿子前往紫禁城。换乘红色宫廷轿子后,由身穿黑袍的太监抬往宫殿门口。她们在那里面见慈禧太后和她的侄子光绪皇帝。康格夫人是那群人中唯一来过紫禁城的人。她担任了女眷的发言人,祝贺慈禧太后等人重返紫禁城,表示希望“令人悲伤的刺痛,将会消退”,希望未来大家的关系更加坦诚,更加可信,更加友好。致辞等活动后,慈禧太后双手紧握康格夫人的两手。如康格夫人写道:“太后被自己的感情所征服。当她可以控制嗓音时,她说:‘我很后悔,为以前发生的骚乱悲伤,那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从今以后,中国要成为外国人的朋友……我们希望未来能够成为朋友。’”讲话结束时,慈禧转向康格夫人,拉开她的手,随后从自己手指上撸下“一枚厚重、镶嵌一颗精美珍珠的金戒指”。她把戒指戴到康格夫人的手指上,又从自己的手腕上扒下几件手镯,一股脑戴到康格夫人的手腕上。

莎拉·康格与慈禧手挽手,接受老佛爷的个人珠宝,使她受到了尖锐批评。约翰·奥特韦·珀西·布兰德是一名记者,为罗伯特·赫德爵士当了13年的私人秘书。他写过《慈禧太后统治下的中国》(与同样不怎么有名的埃德蒙·巴克斯合著)一书,用充满污言秽语的文字,描述了大清帝国最后的日子。他在该书中称康格夫人是“一根筋”;对慈禧与公使夫人们的会面,也大唱反调。在给《泰晤士报》记者乔治·莫里森的一封信中,布兰德表达了自己的异议:

康格夫人念的稿子前言不搭后语,让人感觉像一头白痴、愚昧的蠢驴。女眷去紫禁城参加招待会理所当然。但是,她们理应表现得与自己代表的文明相匹配。就在前不久,中国的皇宫和政府,对那个文明给予了无情蔑视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