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权威易手与秩序重建(第5/6页)

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几乎所有重大对外妥协卖国条约都为李鸿章包揽了,就因为他是列强所注目的对象。外人曾言,虽然李鸿章有他的许多弱点,但在谈判上他是对我们有利的,他是最能给我们服务的,我们应当尽一切的努力重新树起他的威望。甲午战争中日谈判时,日本侮辱驱逐中国全权议和大臣张荫桓、邵友濂,而指名要李鸿章再往议和,就在于日本认为张、邵“不足担任出卖主权的责任”。鉴于袁世凯的才干和在山东时期对列强的友好表现,李鸿章死后,为了能使袁世凯接替李鸿章以后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职缺,列强事先大造舆论和进行频繁的外交活动,最终把袁世凯扶上了这一对列强在中国事务中有着重大影响的、权势显赫的职位。

义和团运动粉碎了帝国主义妄图瓜分中国的迷梦,美国提出的“门户开放”政策取得了列强的公认。庚子事变后,为了保证在华利益,帝国主义列强大都企盼袁世凯能做他们利益的赞助人,并在不同程度上皆给袁以支持。这其中以日本最为突出。原来,在镇压义和团以后,日本与英国结成联盟,在列强中逐渐取得了侵华的优势,尤其是日俄战后,它在东亚的霸权地位开始确立,便以“保全主义”为幌子,以遂其蚕食,进而鲸吞中国的野心。它不仅极力把侵略势力渗入中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等社会生活的领域内,而且把北洋地区(包括东北和华北)视为侵占中国的前沿基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20世纪初年,日本在华顾问教习人数迅速增长,而且在直隶也一直多于其他省份。“1901年,中国聘用的26名日本人中,有13人是在直隶省工作。1904年,在218名日本人中,直隶省占85人。至1908年4月,在550人中,有174人在直隶省工作。”[14]这些都与袁世凯在这一时期对日本的需要有极大的关系。袁世凯扩编北洋军,和他举办的各项新政一样,主要依靠日本势力。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日本参谋次长田村怡与造专程到保定拜访袁世凯,接洽所谓“中日军事合作”。同年九月初七日(10月8日),日本参谋总长大山岩对前来中国的军官发出特别训示,要这些人努力工作,在上层以实力培植侵日势力,并说这是日本对华政策的百年大计,最有希望的事业。不仅如此,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四月,袁世凯还托日本驻华公使聘请日本警视厅警官三浦喜传为警务顾问,“参照东西成法”,在直隶创办巡警。“北洋巡警学堂”以山浦为总教习,和泉正藏、中岛比多吉、河崎武、小川胜猪、葛上德五郎、天野健藏等日本警官为教习。这些事实都说明,袁世凯集团在初期发展过程中和日本帝国主义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它带有明显的半殖民地性质。

袁世凯在直隶总督和北洋大臣任内最重要的外交活动,就是在日俄战争中主持“中立”和主持签订《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的谈判。早在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夏天,袁世凯就与日本前驻华公使青木和日本驻天津领事伊集院吉,就日俄关于争夺东北地区的战争问题,进行了秘密接洽。日俄战争前夕,袁世凯又上奏朝廷,说明“战端难免”,要求清廷“就我现在情形而论,不得不谨守局外”[15]。事实上,袁的所谓“中立”,不过是表面的现象,实际上是倒向日本。袁世凯在光绪三十年十二月初三日(1904年1月19日)给清廷的上奏中就暴露出了这一点。袁认为,“近日情形,日本已许我守局外,各国亦无异言。惟俄人阴鸷性成,未必肯许。纵使迫于各国公议,不得不许,而战在我境,处处得有借口,乘机挑衅,恐所不免。”[16]据坂西回忆,“日俄战争当中乃是日华亲善达到最高峰的时期,其间,坂西为了使日军的军事行动得到方便,而仰仗袁的合作。”[17]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沙俄战败,与日本签订和约,公然将其在东北南部的特权,包括旅顺、大连租借地,南满铁路及其一切支线并附属财产与煤矿等,私自让给日本。事后,清廷与日本政府根据《朴茨茅斯条约》有关问题,在北京进行谈判,“清廷以袁世凯为全权大臣,与日本全权大臣小村寿太郎订约”,订立了《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及有关附约。为了换取日本从东北撤兵,竟然承认了沙俄让给日本的各项侵略权益。风闻战前袁世凯密谴大员与日本军事长官订有密约,以事平后中日善后事宜互让为条件,“小村回国时日本人民屡有骚动,而吾国外交史上于是役尚为平安过渡,则言者所传不为无因也。”[18]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秋,袁世凯入京担任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在与外国列强的交涉中,鉴于他的前任由于“因循延宕,积为外人所厌”,他“乃以爽快出之,故使馆人大感佩”。日俄战争后,由于日本在我国东北侵略步伐加大,与美、俄矛盾日益尖锐,袁世凯一改过去亲日态度,决定联美德制日。他在外务部所进行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企图订立中美德协定以对抗英日俄法对中国的侵略。袁世凯在新政期间的外交活动,赢得了列强的好感与信任,为列强在辛亥革命时期支持他夺取政权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