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7页)

“你们那里给女佣人多少工钱?”卡萝尔放胆问道。

B·J·高杰林太太——她的丈夫是银行家——愤然作色地回答说:“每星期三块半到五块半,给的都不一样!我确实知道,克拉克太太曾经发过誓,她对她们的无理要求是决不会让步的,不料言犹在耳,她却给她们——一星期五块半的工钱——你说不怪吗?一个没有技术的工人,一天才挣一块钱。而她们还要吃我们的,住我们的,洗衣服的时候,还捎带着把自个儿的衣服也给洗了——你给佣人多少工钱。肯尼科特太太?”

“快说呀!你给多少?”这时有五六个人异口同声地追问道。

“哦,我吗?我每星期给她六块钱。”她有气无力地如实相告。

她们都张大嘴巴直喘气。久恩尼塔抗议说:“你给这么多的工钱,难道说你不明白,你这是跟我们过不去吗?”为了声援久恩尼塔,大家都对卡萝尔怒目而视。

卡萝尔发火了:“我才不管呢!女佣人干的是世界上最辛苦的活儿,她每天要工作十到十八个钟头,她要洗油腻腻的碟子和肮脏的衣服,还要照顾孩子。有时候,门铃一响,她还要赶紧跑过去,用她湿漉漉的、早已皲裂了的粗手给客人开门,而且……”

戴夫·戴尔太太还没有等她说完,就气呼呼地插嘴说:“你说的也许都不错,可我还要告诉你,我没有雇女仆的时候,这些事情还不是我自己动手做的吗,谁不肯让步,谁不肯出过高的工钱,谁就得花那么多的时间!”

卡萝尔反驳说:“但是,女佣人毕竟是替别人干活呀,她得到的仅仅是工钱……”

她们的眼睛都露出敌意,有四个人抢着发言。维达·舍温说话时带有强制性,调门又很高,盖过了大家的声音,总算把这场争吵给解决了:

“住嘴!住嘴!嘿!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脾气,讨论这么个傻问题!你们大家都太过分认真了。不要再吵下去啦!卡萝尔·肯尼科特,你说的也许是很对的,但是,你未免太冒进,走在时代的最前列了。久恩尼塔,你也犯不着摆出那么一副好斗的架势来。今天我们妇女上这儿来,究竟是打桥牌呢,还是母鸡斗架?卡萝尔,你也不要孤芳自赏,居然以女佣人的圣女贞德87自居!你再不听话,我就要打你的屁股。你上这儿来,跟埃塞尔·维利茨谈谈图书馆吧。嗨!要是哪一只母鸡再乱啄一气,我就只好亲自动手来管这窝子母鸡啦!”

她们都很不自然地笑了起来。卡萝尔很听话,果然谈起“图书馆”来了。

一个乡镇医生的太太,一个乡镇小铺老板的太太和一个乡镇学校里的老师,在一个小镇的一所住邸,无意中谈到每星期多付了女佣人一块钱工钱,就面红耳赤地争吵起来。这虽是区区小事,但从中却可听到在波斯、普鲁士、罗马和波士顿等地的密室策谋,内阁会议和劳工大会的回响,而那些自命为国际领袖的演说家,充其量不过是十亿个久恩尼塔的高嗓门,在向一百万个卡萝尔大声叱责,同时还有十万个维达·舍温用嘘嘘嘘赶母鸡的方式,竭力把一场风暴平息下去。

卡萝尔不禁有一点儿自怨自艾起来。她只好对维利茨这位老小姐竭力恭维一番,不料,她又犯了不懂礼俗的过错。

“你还没有来过我们图书馆呢。”维利茨小姐责问她说。

“我心里一直很想去呢,不过,我家里的事还没有安排停当,赶明儿我一定会去的,三天两头去,到时候你也许会讨厌我啦!我听说你们的图书馆好得很。”

“很多人都喜欢我们这个图书馆。我们馆里的藏书,比瓦卡明图书馆还多两千册呢。”

“那敢情好呀!我相信这全都是你的功劳。我在圣保罗多少也跟图书馆打过交道。”

“是呀,我也听说过。不过,我对那些大城市里的图书馆的管理方式,并不完全赞成。他们的工作太马虎了,竟然让流浪汉和所有邋里邋遢的人都在阅览室里睡觉。”

“是的,我知道,但是那些可怜虫,哦,我相信,你一定会同意我的看法:一个图书馆馆员的主要职责,就是要鼓励人们来看书。”

“你是这样想的吗?至于我的想法,肯尼科特太太,我只援引某个规模很大的大学图书馆馆长的话:一个问心无愧的图书馆馆员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把书籍保管得井井有条。”

“哦!”卡萝尔“哦”的一声刚脱口,就后悔了。维利茨小姐严肃地挺直腰板,立即给予回击,说道:

“是呀,我可不知道,也许大城市里的图书馆有的是没有限额的经费,开馆也就可以随随便便,让淘气的孩子损坏图书,故意撕毁书本,让粗鲁无礼的年轻人把超过规定册数的书籍携出馆外,而在我们的图书馆里,我是绝对不准这么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