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的经验(第8/12页)

“‘神圣同盟’是些什么人呢?”

他浑身显然在发抖,他把双手盲目地微微动了一下,这在我看来,好像是一个绝望的小家伙求人怜悯的表示。可是他没有作声。他继续把头向地下垂着,站在那儿。我瞪着眼睛望着他,等着他说话的时候,看见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脸蛋儿滚下来。可是他始终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说:

“你非回答我不可,小孩儿,你一定要说老实话,‘神圣同盟’是哪些人?”

他仍旧只是一声不响地哭。我随即就说:

“回答我这个问题!”我的语气有些严厉。

他极力要控制自己的声音,然后求饶地抬头望着,掺杂着哭声勉强说道:

“啊,请您可怜我吧,司令官!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不知道。”

“什么!”

“真的,司令官,我说的是实话,我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神圣同盟’。我以人格担保,司令官,这是实话。”

“真是怪事!我看你这第二封信;呵,你看见这几个字吗?‘神圣同盟’。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抬起头来瞪着眼睛望着我的脸,显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好像他遭了很大的冤枉似的,然后激动地说:

“这是有人狠心地跟我开玩笑,司令官。我老是极力要好好做人,从来没有伤害过谁,他们怎么能这样陷害我呢?有人假造了我的笔迹,这都不是我写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封信!”

“啊,你这个可恶透了的小骗子!你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把那封用密写墨水写的信从口袋里掏出来,伸到他眼前。

他的脸发白了!——

简直像个死人的脸那么白。他站也站不稳,微微摇晃起来,伸手扶着墙才把身子撑住。过了一会,他低声问道:

“您已经……看过这封信了吗?”他的声音简直低得听不见。

一定是还没有等我嘴里来得及捏造出“看过了”这么个回答,我的脸上就把真情流露出来了,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孩子的眼睛里又恢复了勇气。我等着他说话,可是他一声不响。所以后来我就说:

“喂,你对这封信里泄露的秘密又怎么解释呢?”

他非常镇定地回答说:

“没有什么解释,我只想说明一声,那是完全没有害处的,对谁也没什么妨碍。”

这下子我可有点窘住了,因为我无法反驳他的话。我不知究竟怎么办才好。可是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这才给我解了围,我说:

“你对‘大老板’和‘神圣同盟’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吗?你说是人家假造的这封信,当真不是你写的吗?”

“是的,司令官——是真的。”

我慢慢抽出那根带结的麻绳来,把它举起,一声不响。他若无其事地瞪着眼睛望着它,然后诧异地望着我。我实在忍耐不住了。不过我还是把我的脾气压下去,用我平常的声调说:

“威克鲁,你看见这个了吗?”

“看见了,司令官。”

“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根绳子。”

“怎么,好——像——是?这根本就是一根绳子呀。你还认得吗?”

“不认得,司令官。”他回答的语气从容到极点。

他那种冷静的态度真是十足地令人惊叹!于是我停了几秒钟,为的是让我的沉默可以加深我所要说的话给人的印象;然后我站起来,把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严肃地说:

“这是对你没有好处的,可怜的孩子,绝对没有好处。你给‘大老板’的这个暗号,这根带结的绳子,是在江边一座大炮里找到的——”

“大炮‘里面’找到的!啊,不对,不对,不对!别说是在大炮里吧,其实是在炮栓的一条缝里!一定是在缝里!”他随即就跪下来,十指交叉着,仰起面孔,他那脸色灰白、吓得要命的样子,叫人看了怪可怜的。

“不,是在大炮里。”

“啊,那一定是出了毛病!老天爷,我完蛋啦!”他一下子跳起来,左右乱闯,闪开人家伸出去抓他的手,极力想从这地方逃掉。可是逃跑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拼命地哭,还抱住我的腿;他这样揪住我,苦苦哀求地说:“呵,您可怜可怜我吧!啊,您行行好吧!千万别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呀,他们连一分钟也不会饶我的命哪!请您保护我,救救我吧。我把一切都供出来!”

我们花了一些工夫才使他平静下来,减少了他的恐惧,把他的心情变得稍微平静了一些。然后我开始盘问他,他把眼睛望着地下,很恭敬地回答,随时伸手揩去他那流个不停的眼泪。

“那么,你是心甘情愿的一个叛徒喽?”

“是呀,司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