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郎(第4/7页)

第二天中午,九郎果然跟在一位女郎的身后从翰林门前经过。翰林拱手和九郎絮絮叨叨地聊天,偷偷瞟了女郎一眼,只见她眉清目秀,俊雅美丽,真像仙女一般。九郎想要喝茶,翰林便请他们进屋。九郎对表妹说:“三妹不必见怪,这位是我的盟兄,不妨进去休息一会儿。”于是扶她下了驴,把驴拴在门口,一起进入房内。翰林起身煮茶,趁机瞟着九郎说:“你先前所言,还不能说尽她的美丽。能得到她,我死也无憾了。”三妹好像听出来他们在谈论自己,便站起身,娇声细语地说:“我们走吧。”翰林往门外看了一眼,说:“驴跑了!”九郎一听,急忙跑了出去。翰林搂着三妹就要交合,三妹脸色通红,十分窘困,像被拘禁的囚犯一般,大呼“九兄”,但没人答应。她便对翰林说:“你自己有妻室,为什么这样败坏他人的名节呢?”翰林说自己还没有妻室。三妹说:“你如果能对山河发誓,保证今后绝不抛弃我,我就惟命是从。”翰林便对天发誓,三妹也就不再拒绝了。完事之后,九郎回来了。三妹生气地责备他,九郎说:“这位何子萧,是从前的名士,现在的翰林。他和我是好朋友,是可以依靠的人。这事就算你母亲听说,也一定不会怪罪。”到了傍晚,翰林请三妹住下,不让她走。三妹生怕姑母会责怪,九郎挺身而出,愿意独自承担责任,一个人骑上驴走了。过了几天,一位妇人带着丫环从门前经过,她大约四十岁,神态相貌都很像三妹。翰林叫三妹出来一看,果然是她母亲。母亲瞥见女儿,奇怪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三妹羞愧得答不上来。翰林邀请她进了家,向她行礼后把情况告诉她。母亲笑着说:“九郎也太孩子气了,为什么不再商量呢?”三妹自己下厨房,做好饭菜,母亲吃完饭就走了。

翰林得到一位美丽的妻子,心中十分畅快,但是以往的恶劣思绪萦绕在胸中,常常流露出忧虑的神情。三妹问他是怎么回事,翰林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三妹笑着说:“这事九兄一个人就能解决,夫君有什么好忧愁的呢?”翰林问她是怎么回事。三妹说:“听说那位巡抚沉溺于犬马声色,亲近男色,这些都是九兄的特长。你可以投其所好,把九兄献给他,他的怨气就可以消除,你的仇也就可以报了。”翰林担心九郎不肯答应。三妹说:“你就只管去求他吧。”第二天,翰林见九郎来了,就匍匐在地,爬着去迎接他。九郎吃惊地问:“你我是两世的交情,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我自当效命,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为什么忽然用这种姿态对待我呢?”翰林就把三妹的计谋告诉他,九郎面有难色。三妹说:“我失身于他,是谁促成的呀?倘若他不幸中年死去,我可怎么办呢?”九郎不得已,只好答应了。

翰林便和九郎商量,给平时和自己关系很好的王太史去信,并将九郎送去。王太史明白他的意图,于是大设宴席,请巡抚前来赴宴。王太史让九郎扮成女郎,跳起天魔舞,宛如美女一般。巡抚被九郎迷住了,极力向王太史请求,想用重金买下九郎,唯恐得不到。王太史故意沉思不语,来吊他的胃口。迟疑了很久,才将翰林欲献九郎的想法告诉巡抚。巡抚很高兴,以前的仇隙一笔勾消了。自从得到九郎以后,巡抚和他寸步不离,对原来的十几个侍妾都视如粪土。九郎的饮食用具就像王侯一样,还赐给他上万两的银子。过了半年,巡抚病了。九郎知道他离死已经不远了,便用车装着金银绢帛,请假回到了翰林家。不久,巡抚就死了。九郎拿出钱来,建起房屋,置办家具,蓄养仆人丫环,他母子和舅妈家住在了一起。九郎出行,车马仪仗都很豪华,没人知道他是狐狸。

我写了一篇笑判,一并记在这里:

男女生活在一起,结为夫妻,是人伦关系中的重要方面;男女器官干湿不同,是阴阳交配的正常通道。男女偷情约会,尚且被人讥讽为放荡,而同性恋,更难免被人视为丑不可闻。男人必须身体强壮,阴道才会为它敞开;那肛门本不是正常通道,岂可让那东西误入?如今有些人甘愿搞下流勾当,乐而忘返,舍弃正道而不走。云雨还没有兴起时,就应该撩拨妻子;但是悖乱阴阳,居然还表里为奸。把阴道置于无用之地,却胡说你僧人一样清心寡欲;“蛮洞”是不毛之地,竟使独眼元帅称雄。把赤兔系在辕门,好像要射戟一样;在国库前弯弓搭箭,好像要斩关而入。有人说某监生梦见黄鳝钻入臀部,其实是昨天夜里有旧相好来访;而王戎卖李,必将钻坏李核,使它无法再育此种。身着戎装,骑着大马频频光顾黑松林,固然能够相安一时;假设黄龙府的潮水忽然涌来,如何能抵御它呢?应该斩断它钻刺的祸根,而且塞住它迎来送往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