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这一天,贾法尔陪同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在球场打球。

阿蒂白仔细观察每一位球员,终于看到了贾法尔,只是离她很远,又隔着人墙和绳柱,无法接近。她站在那里,费尽心思想办法,以便在他人不知不觉情况下把条子送到贾法尔的手里。正当她为难之时,看到贾法尔的一个仆人。那个仆人常有事去阿芭萨宫,她也很信任他,于是乘人们不注意之机,给他打了个手势,只见他单独走过来,阿蒂白喊道:“喂,哈姆丹……”

这个哈姆丹是跟贾法尔时间最长的仆人之一。贾法尔很小的时候,哈姆丹就在他家中服侍贾法尔的父亲叶海亚,常抱着小贾法尔玩。贾法尔非常喜欢这位仆人,几乎到达崇拜的地步。哈姆丹虽已五十有余,然而活力不减当年。他是出生在呼罗珊的波斯人。贾法尔很尊敬他,他可随意去看那位当朝宰相,而贾法尔又总是待他若亲朋好友。

哈姆丹听阿蒂白呼唤自己的名字,一下认出她来,知道她来定有什么要事。哈姆丹问:“有什么事吗?”

“我给宰相捎来书信一封。怎样才能送到他手里呢?”阿蒂白问。

“他们很快就要打完,宰相会到帐篷里去休息,很容易就能把信送到他手里。把信交给我,让我送去好啦。”

阿蒂白感到高兴,随手将信递给哈姆丹。哈姆丹把信藏在衣服里,然后对阿蒂白说:“你走吧,只管放心就是了。我会马上把信送到宰相手中。”

阿蒂白回到宫中,只见公主在心急火燎地等着她。她把事情向公主讲了一遍,主仆二人坐下,焦急地等待着贾法尔的到来。

阿芭萨的宫殿坐落在底格里斯河畔,在祖贝黛所居住的“静宫”与拉希德的“永宫”之间。她居住的那个房间有两个阳台,其一临底格里斯河,另一个则面临通向球场的那条路,贾法尔必定要从那里返回。

阿芭萨坐在阳台上,透过面纱朝那条路望去,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她两眼注视着天边,等了许久,才看到一个人影,她认为那就是她哥哥的宰相或她的情人、丈夫和希望。红日沉西,长长的宣礼塔阴影落在巴格达的宫殿上,随之宣礼声四起。平日里,阿芭萨很爱听宣礼声,而今日却觉得刺耳。因为宣礼声标志着白日结束,夜幕即要垂降,看不清天边和道路了。阿蒂白站在她的身边,听到宣礼声,看到主人的烦躁表情,心中更是不安。她对公主说:“我猜想他故意要晚来些,等待夜幕降临。”

“为什么?”

“他想悄悄来看您,既不让哈里发发觉,也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没有人告他的状,宫门的钥匙都握在他父亲的手里,哥哥何时监视过他的出入往来行动呢?……我真担心他迟迟不来会另有原因。那个卖陶罐的诗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之后,我自感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说罢,阿芭萨咽了口唾沫。阿蒂白说:“公主,不必为这种猜测伤脑筋。我不相信艾布·阿塔希亚已经知道我们的秘密。我已经告了他一状;为防万一,我希望把他抓起来。就算他已经了解这个秘密……谁又敢对哈里发说呢?”

阿芭萨想到这些,周身战栗,恐怕哥哥发脾气。她知道,哥哥一旦动怒,便会杀人,谁也无法劝止他。她还知道,没有任何人敢于在他面前提及那件事。她说:“即使我不害怕艾布·阿塔希亚对我哥哥谈那件事,然而我担心他对嫉妒贾法尔的那些人谈及,致使他们利用此事陷害贾法尔,其实,我最害怕的还是那个女人。”

阿蒂白知道公主指的是她的嫂子祖贝黛。因为阿蒂白晓得姑嫂之间存在着争执,尤其是拉希德,明显表现出喜欢妹妹,不愿让她远去的倾向,而祖贝黛则常常以自己出身哈什姆门第自居,瞧不起哈里发的其余妻室。因为祖贝黛是曼苏尔的孙女、拉希德的堂妹,故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拉希德也很爱祖贝黛,总是有求必应,但祖贝黛却不以此为满足,仍然对拉希德偏爱妹妹嫉恨在心。

也许祖贝黛在拉希德那里得宠,加重了她的嫉恨心理,尤其知道阿芭萨与贾法尔之间有了那种关系之后。阿蒂白并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也许比公主本人还清楚,只是听到什么消息之后没有再传罢了。特别在那个时代,人们通常用阿谀奉承、讨好献媚等手段接近达官贵人,总是竭力避免向他们传达不利于他们的话。也许有这样的情况:一个人犯了什么罪,自认为守口如瓶,无人知晓,其实人们在自己的活动场所里都在议论他的罪过,只是谁也不敢当面讲给他听罢了。阿蒂白听阿芭萨讲自己怕祖贝黛,便说:“我看您现在没有害怕的理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