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夜(第3/3页)
情侣相见,各自将会面的目的忘了个干干净净。那样的时刻,正如诗人迈吉侬所云:
亲爱的莱伊拉,
我的需求何等急迫?
而夜晚我见到你时,
却忘掉我需要什么!
阿芭萨觉察到自己已面临某种危险,于是开始说话了。她撒娇,先是责备对方,也许那是情侣之间的开头语,或是彼此相互诉苦的借口。相互诉苦,则是通过摩擦净洁心灵的良策,可使爱情之火烧得更旺。阿芭萨说:“贾法尔到现在才答应阿芭萨的要求。”
贾法尔眷恋地凝视着阿芭萨,回答道:“阿芭萨的要求当然不容回绝……可是客观条件使我迟至此时此刻才来,因为怕监视者的眼睛啊!……我是乘船从底格里斯河上来的,同时派奴仆送来一匹马,准备回程骑乘。”
阿芭萨明白了在阳台上没有看见他到来的原因。她拉住贾法尔的手,在一个绣花靠枕上坐了下来,同时请他坐在自己的身旁。贾法尔感觉得出,阿芭萨的手是那样凉,且颤抖不止。贾法尔坐下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阿芭萨,等待她说些什么。阿芭萨声音颤抖地说:“喂,贾法尔,我们这样提心吊胆,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现在是决定生死的时刻了。”
贾法尔猜想阿芭萨暗指的是拉希德的事,那是他俩担惊受怕的根源。贾法尔叹了口气说:“命运在你我之间设下了一道屏障,使你成为高贵的哈什姆人,而我成为被护民,注定我们要承受这份惊怕。”
阿芭萨用责备的目光望着贾法尔,说:“那是一道想像中的屏障。实际上,在我的眼里,你比高贵人更高责,比所有的哈什姆人都高贵。可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你这样急于叫我来……莫非有什么新情况?”
刚一见面时的喜悦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恐惧与不安。阿芭萨的眼泪迅速浸湿了眼角,回答说:“是的……我实在无力承受这般恐惧,要么无常,要么好好活着。”
贾法尔大吃一惊,忙问:“究竟出了什么事,致使我们害怕到这种地步?……只要能让你安乐,我死而无憾。”
“假若我们的事情被发觉,我哥哥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秘密……”阿芭萨的声音有些颤抖。话未说完,声音已经哽咽。
“什么秘密?……谁发觉的?……怎样发觉的?……什么时候发觉的?”
“昨天,我在方哈斯公馆亲吻我们那两个孩子时,有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哦!谁?……哪个如此大胆?……”
“可恶的艾布·阿塔希亚……”
贾法尔一听,惊喊道:“艾布·阿塔希亚?应该立即把他杀掉!”
“我已经想到此事,知道他还在那里,今天早晨派了一些兵去抓他,但他逃掉了。”
“他怎么能从大兵手里逃掉呢?……那帮无用的东西!”
“你那可恶的敌人救了他。”
“哪个敌人?……我的敌人很多呀!”
“说得对……敌人确实多!可是,我指的是最嫉恨你、千方百计中伤、陷害你的那个人……难道你还不晓得是谁?”
“我猜想你说的是法德勒·伊本·莱比阿,是吗?”
“正是他!”
话刚出口,阿芭萨哭了起来。
看到阿芭萨落泪,贾法尔怒气冲天,几乎要撕破衣服。他说:“好个不要脸的法德勒!莫非他不畏惧我的权势?难道他想以身试我宝剑?他敢于如此不知耻辱,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量?”
阿芭萨把抓艾布·阿塔希亚的情况及送字条的事讲了一遍。
说着说着,阿芭萨哭了起来,掏出手帕擦泪。
贾法尔边听,边睁大双眼注视着她,心怦怦跳动,气得胡子直打颤。阿芭萨说完话,贾法尔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情感,突然站立起来,说道:“亲爱的,你不要害怕!他们决不敢动你一根毫毛,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阿芭萨拉住贾法尔的袍角,让他坐下来,对他说:“你不要发这样大的火。问题需要沉着、忍耐。因为敌人是当朝哈里发,是哈什姆人和其余阿拉伯人以及他们的朋党、军队。有不计其数的嫉妒虫们,正在那里等待你犯某种过错,以便找到借口整治你……因此,我担心你一旦行事过分激烈,必身陷巨大危险之中。”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