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夜(第2/3页)

“怎么没有理由呢?祖贝黛对我有什么看法,你是一清二楚的。如果她知道了这个秘密,她会怎样呢?”

阿蒂白微微一笑,说:“您以为祖贝黛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阿芭萨大惊失色,忙问:“她知道啦?……谁告诉她的?”

“您是位聪明人,像您这样的人是不会被现象所迷惑的。您想想,这样的事怎能瞒得住人吗?宰相阁下出入这座宫殿,那样随便,从不遮掩,毫无顾忌……”

阿芭萨打断她的话:“这宫中的人们也知道此事吗?”

阿蒂白为主人担忧,急忙答道:“不会的……我猜想是祖贝黛通过与您有关的那些宫女和仆人打探到的……虽然她晓得此事,但不一定敢向哈里发提及,即便不怕哈里发发火,也会怕宰相阁下生气。要知道,宰相大权在握,国家的事情都得听他的安排,谁敢惹他!”

夜色已浓,主仆坐在那个阳台上,但见其余房间烛光通明。那座宫殿的男仆女婢,除了阿蒂白,既不与公主对坐聊天,也不晓得公主在想些什么。阿蒂白自从老哈里发马赫迪在位时起,就在宫中与孩提的阿芭萨公主朝夕相处,公主十分信得过这个侍女。那天晚上,阿芭萨边与阿蒂白说话,边不时遥望天边,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的目光也时而不由自主地转向右侧“永宫”和左侧“静宫”的辉煌灯火,仿佛那两个宫中都有什么人在监视着她似的。

久等不见贾法尔来,阿芭萨心中如乱马交战,她边站起身来,边说:“我们到对面底格里斯河的那个阳台上看看去吧!也许他会打那儿来。”

正当此时,走廊里响起了啪啪嗒嗒的脚步声,似有人正向这里走来。阿芭萨一听到那种动静,心怦怦跳个不止,因为那很像贾法尔的脚步声,急忙说道:“我猜是他来了。”

阿蒂白走到公主面前,说:“公主,您先回那个房间去,然后我把他带到您那里去,以免让人看见……”

阿芭萨转身向那个房间走去。阿蒂白走进烛光明亮的走廊,看到贾法尔进来了。只见他身穿宽袖黑袍,头戴烟囱帽,标准官服打扮。阿蒂白走上前去,吻了吻他的手,听他开口问道:“公主在哪儿?”

“就在她的房间里,已等候您多时。”阿蒂白回答。

贾法尔前面走,阿蒂白后面跟,一直行至房门前。阿蒂白帮他脱下鞋子,然后照习惯离去了。

贾法尔时年三十有七,堂堂仪表,中等身材,面孔和善,常带微笑,胡须稀疏,褐色的头发微显斑白。二目间闪烁着聪慧的光。他的烟囱帽略略后倾,露出白白的前额,不免显露出忧虑神情。情感细腻、强烈的人,感情总是表露在面孔上,无法隐藏,不能抑制。表情与性情密切相关……有的人性情暴躁,容易发怒;有的人富有涵养,胸怀开阔,其间有着千差万别,无法细讲。贾法尔属急性子人,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与法德勒·伊本·莱比阿之间有矛盾。

阿芭萨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爱情、恐惧、埋怨与希望等种种情感一齐向她袭来,使她心难平静,双腿颤抖不止,两膝不住相撞。尽管房间宽敞无比,烛台数支,画图盖壁,地毯满铺,然而在她看来,等待的那一暂短时刻,简直比大半个白天还要长。片刻过后,她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又听到阿蒂白帮助贾法尔脱鞋,并把鞋子挂在鞋架上的声音,继之离去了。

阿芭萨向房门走去,身着便衣,外披一件金线绣边宽袍,原用发针别在头上的那跟辫子披散下来。脸上挂着忧郁神情,使她显得更加端庄、俊秀。

阿芭萨一看到贾法尔,禁不住露出微微笑容,将准备好的责备言词忘了个一干二净,恐惧心理随之烟消云散,往日会见的那种欢乐顿时充满心间。真挚的爱情可以压倒一切悲伤。不管遇到什么痛苦、灾难和周折,只要看见自己的意中人,便会忘记一切。爱情是一种真正的幸福,苦难只会使之愈加甘甜,如同真金,烈火能使之更加纯美。

尽管贾法尔看到阿芭萨那样爱他,但他并没有忘记她是位血统高贵的女子。因为她是一位阿拉伯哈什姆女性,同时又是前哈里发的公主、今哈里发的胞妹。而他自己呢,不是阿拉伯人,而是个波斯人,尽管他已经大权在握,说话举足轻重,而且在当时的情况下,任何一个非阿拉伯人,不管他有多大权势、地位,连帝王将相在内,自伊斯兰教出现至当时,谁都不曾敢贪图贾法尔得到的殊荣……尽管如此,按照当时的说法,他们仍然在被护民之列。当时,阿巴斯王朝哈里发们正处于懦弱时期……而到了拉希德时期,那是他们的黄金时代;知道了这一点,就不难猜想贾法尔为什么那样怕自己的事情被揭露,为何那样怕拉希德知道他与阿芭萨已经结为夫妻。拉希德让妹妹与贾法尔订婚,只是为便于贾法尔合法地看到阿芭萨……而且认为看见阿芭萨,就能满足他的宰相、朋友、掌管国家者的最高愿望……贾法尔和阿芭萨敢于冒险合欢,完全是受了爱神的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