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诺夫(第10/31页)
巴巴金娜:这个人是谁呀?
列别捷夫:尼古拉沙·伊凡诺夫。
巴巴金娜:是呀,他这个人是可爱啊。(做了一个鬼脸)可就是不幸福……
齐娜伊达:他可怎么能幸福得了呢,我的亲爱的?(叹气)他走错了多大的一步啊,这个可怜的人!他娶他那个犹太女人,原本指望着,可怜的人哪!指望着她的父母会给她陪过堆成山的金子来的。可是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自从她一改信了教,她的父母就把她抛弃了——他们把她赶了出来……所以他分文也没有得到。现在他后悔了,可是太晚了……
萨沙:母亲,这不是实情。
巴巴金娜:(性急地)萨沙!不是实情?可这是谁都知道的。要不是为了钱,他干吗偏偏要娶一个犹太女人?俄国姑娘多得很,不是吗?他做了件错事啊,亲爱的,他做了件错事……(急切地)还有,我说,看她现在叫他埋怨得多厉害呀!这简直太滑稽啦。他只要一回家,马上就责备上她啦:“你的父母把我骗了!滚出我的房子去!”可叫她到哪儿去呀?她的父母不会收容她;她本来可以去当女仆哇,可惜她从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教养,什么事也不会做……他往下对她就越来越坏,直弄到由伯爵来照看她。要不是伯爵,他老早就把她给折磨死了……
阿夫多季雅:有时候他还把她关在地窖里,叫她吃大蒜呢……她就吃呀,吃呀,一直给吃病了。(笑)
萨沙:父亲,这是谣传,你知道!
列别捷夫: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高兴讲就随她们乱讲得啦……(喊)加夫里拉!
加夫里拉递给他伏特加和白水。
齐娜伊达:要不怎么他就败了家了呢,这个可怜的人哪!他的光景很坏,我的亲爱的……要不是鲍尔金照管着他那片产业,他和他的犹太女人早就没得吃了。(叹气)咱们为他可糟蹋过多少哇,我的亲爱的……只有上帝知道咱们糟蹋了多少!你相信吗,亲爱的,这三年以来,他已经欠下我们九千卢布了!
巴巴金娜:(吃惊)九千!
齐娜伊达:是呀……都是我这个可爱的巴申卡拿了主意借给他的呀。他从来不懂得谁可以借给他钱,谁不能借。我先不提本钱啦——为那个烦恼也没有用,——可是他至少也得按期付利息呀。
萨沙:(性急地)母亲,这话你已经说过几千遍了!
齐娜伊达: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袒护他?
萨沙:(站起来)你怎么有脸这样谈一个没有哪样对不起你的人呢?请问,他哪样事对不起你过?
第三客人:亚历山德拉·巴甫洛夫娜,请允许我说两句话吧。我尊敬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也永远认为尊敬他是一种荣幸……但是,要entre nous 呢,我认为,他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
萨沙:好哇,我为你的意见向你道贺。
第三客人:为了证实我的看法,请求允许我提出以下的事实,这是他的随员或者所谓向导鲍尔金向我报告的。两年以前,在闹牛瘟的时候,他买了牛,给它们保了险……
齐娜伊达:是的,是的,是的!我记得那回事情。我也听人家说过。
第三客人:给它们保了险——注意底下啊,——然后给牲口传上牛瘟,弄到了那笔保险费。
萨沙:咳,这全是胡说八道!没有人买了牛,也没有人给它们传上病!那全是鲍尔金想出来的主意,并且到处去吹嘘的。后来伊凡诺夫知道了,鲍尔金求饶求了半个月,他才饶了他。伊凡诺夫可指责的地方,只是他的软弱,没有决心把那个鲍尔金踢出去,再有可指责的地方,就是他过分相信别人!他的财产全给人家分掉、抢光了,个个都利用他那种慷慨大方的空计划,来捞他的钱。
列别捷夫:萨沙,你这个性如烈火的小孩子,住嘴吧!
萨沙:那他们为什么说这种胡话呢?多么无聊——多么讨厌!伊凡诺夫,伊凡诺夫,伊凡诺夫——你们就不谈别的。(走到门口,转回来)我真惊讶!(向青年客人们)你们的耐性,确确实实叫我惊讶,先生们!你们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不累吗?把空气都给弄得沉闷了!千万说点话吧,叫年轻的小姐们也感到点兴趣吧,稍微活动活动吧!喂,如果你们除了伊凡诺夫就没有别的题目可谈,那就笑笑呀,唱唱呀,跳跳舞或是什么的呀……
列别捷夫:(笑着)骂他们。好好地骂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