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园(第10/27页)
夏洛蒂:我收拾好了。得回去了。(把来福枪背在肩上)你呀,叶比霍多夫,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可是认识你也很危险。女人们一定会爱你爱得发疯的。呸!(走着)所有这些聪明人都是这样愚蠢,我就没有一个可以谈得来的……我永远是孤独的,孤独的,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我是谁?我为什么活着?我都不知道啊……(慢慢地走下)
叶比霍多夫:严格说起来,inter alia ,就单说命运吧,我这可是只跟你私下里说呀,命运对我可太残酷啦,就像暴风雨对待一只小船似的。如果说这都是我的胡思乱想,那么,为什么,比如说,今天早晨我一醒的时候,我会看见一只大得出奇的蜘蛛,趴在我的胸口上呢?……有这么大呀!(用两只手比画着大小)再比如,我只要一去喝口克瓦斯,就准得发现里边有点什么最恶心的东西,比如蟑螂啊什么的。
停顿。
你读过巴克尔的书吗?
停顿。
阿夫多季雅·费多罗夫娜,我可以麻烦你一下吗?只说两句话!
杜尼亚莎:说吧。
叶比霍多夫:我倒是愿意和你两个人私下里谈一谈啊!(叹气)
杜尼亚莎:(有一点惊慌)好吧,不过先去把我的斗篷拿来。就在柜橱的旁边。这里有点冷。
叶比霍多夫:好……我就拿去……现在我可知道怎么处置我的手枪了。(拾起吉他来,一路轻轻地弹着下)
雅沙:这个“二十二个不幸”啊!他够多么蠢哪,这话可只能咱们两个人私下说。(打呵欠)
杜尼亚莎:老天爷保佑他吧,可不要叫他自杀啊!
停顿。
我近来心里不安极了,老是提心吊胆的。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起,他们就把我送进阔人家当用人了,所以我如今寒苦的日子可实在过不惯了。就看看我这两只手吧,多么白,白得像小姐的手了。我也变得这么雅致,这么娇弱,又这么大家子气派,遇见什么都害怕了……这真可怕。雅沙,你要是欺骗了我,我可就不知道我的神经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雅沙:(吻她)我的小黄瓜呀!还用说吗?女孩子们当然都得守本分!我最讨厌的,就是行为不检点的女孩子了。
杜尼亚莎:我爱你爱得要命,雅沙,你有这么高深的知识,你什么都能谈得上来!
停顿。
雅沙:(打呵欠)是啊……我是这样看的:一个女孩子,只要一跟男人恋爱,就得说是不正经。
停顿。
在露天抽雪茄,够多么舒服啊!(倾听)有人来了……主人们来了……
杜尼亚莎狂热地搂抱了他一下。
朝着家里那边走,装作刚刚在河里洗完澡的样子。走这条小路,要不然他们会碰上你,还以为我跟你出来幽会呢。那我可受不了。
杜尼亚莎:(轻轻地咳嗽)你的雪茄把我熏得头都疼了。(下)
雅沙:留下,照旧坐在教堂的旁边。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加耶夫和罗巴辛同上。
罗巴辛:你非得最后下一次决心不可了。时间是什么人都不等的呀。这个问题其实极简单。你是不是肯把地皮分租给别人去盖别墅?只要你回答一个字:肯,还是不?只要一个字。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是谁在这儿抽这种怪难闻的雪茄呀?(坐下)
加耶夫:他们修了这条铁路,如今可够多么方便哪!(坐下)看我们到城里去吃这顿中饭,一转眼的工夫,就已经打了个来回了……红球进中兜!我倒很想回家打它一盘去。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不忙去,有的是时候。
罗巴辛:只要一个字!(恳求地)可是回答我呀!
加耶夫:(打呵欠)说谁?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打开自己的钱袋看看)昨天找还有不少的钱呢,可是今天就差不多都光了。我那可怜的瓦里雅,为了省钱,每顿饭都喂我们牛奶汤吃,厨房里的老用人们,也是除了干豌豆就吃不着别的菜,可是我呢,我还是照旧乱糟蹋钱……(钱袋掉在地上,硬币撒出来)好哇,看我现在全给撒光了!……
雅沙:让我来给你拾吧!(捡钱)
柳鲍芙·安德烈耶夫娜:好吧,你拾吧,雅沙!我为什么要跑到城里去吃这顿中饭呢?你们这儿的饭馆可真叫人讨厌死了,还有那种难听的音乐,那种一股胰子味儿的桌布。你为什么喝那么多的酒哇,列昂尼德?你怎么吃得那么多?为什么说那么多的话呀?你今天在饭馆里可又谈得太多了,说的又都不是地方,什么七十年代呀,什么颓废派呀的。你是对谁说呢?难道跟跑堂的谈颓废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