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者的真爱指南(第6/12页)

那么,现在多米尼加人热爱海地人啦?

那不是种族矛盾。她一字一顿地说。那是国家间的矛盾。

当然,你俩上了床,那感觉倒不赖,只不过她的高潮总也不来,而且她老是唧唧歪歪地吐槽她的丈夫。她是个只懂索取的人,懂这意思吧。很快你就带着她在城里城外转悠了:万圣节的时候去塞勒姆,有个周末去了鳕鱼角。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警察从来不会命令你停车或者查你的证件。每走到一个地方,她都拍很多照片,但从来不拍你。你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她给孩子们写明信片。

学期结束时,她回家了。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她急躁地说。她总是努力证明你不是多米尼加人。如果我不是多米尼加人,那就没人是了,你反驳道。但这只让她大笑起来。用西班牙语说这句话,她发出挑战,你当然是不会说的。她走的那天,你开车送她去机场,你们没有像《北非谍影》那样激情拥吻,只是微笑了一下,再加上一个恼人的轻轻的拥抱。她隆过的胸部抵着你的身躯,就像是什么无法挽回的东西。写信给我,你告诉她。她说,那是自然。当然,你们俩都没有再联系对方。最后你把她的联系信息从手机里删掉了,但没有删掉她裸着身子睡觉时你给她拍的照片,那是永远不会删的。

第四年

你渐渐收到了一封又一封老情人们的婚礼邀请函。你没办法解释这种一窝蜂结婚的狂乱。操他妈的,你说。你去咨询阿兰妮。她把邀请函翻过来看。我猜,就像欧茨注说得那样:真正的复仇就是没有你也过得很好。操他妈的霍尔和欧茨注,埃尔维斯说。这些婊子以为我们也是婊子呢。她们以为我们会在乎这种破事。他瞅了瞅邀请函。我怎么感觉世界上所有亚洲女孩都和白人结婚了,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是她们的基因就这样设定的还是怎么的?

那一年,你的四肢开始出毛病了,有时会发麻,有时又恢复正常,就像多米尼加发生供电故障时灯光忽亮忽灭似的。这是种奇怪的、针扎一般的痛楚。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你问道。我不会是要死了吧。你可能是锻炼强度太大了,埃尔维斯说。但我根本没有锻炼啊,你抗议道。可能就是压力的缘故,急诊室的护士这样告诉你。但愿如此,你伸曲着手指,心里很担忧。你真的希望这只是压力。

三月份,你飞往旧金山湾区,去做一个讲座,但很不顺利。除了被教授们强迫来的学生外,几乎没人来听。讲座完了之后,你去了韩国城,狼吞虎咽韩式烧烤排骨,一直吃到肚子快撑爆。你开车转了转,看看这城市的风光。你在这地方有几个朋友,但你没有打电话找他们,因为你知道他们只会想和你谈你前女友的事。你在这城里也有个老情人,于是最后你打电话给她,但她一听是你,就砰地把电话挂上了。

你回到波士顿的时候,法学院学生在你的公寓楼大厅里等你。你吃了一惊,也很兴奋,同时又有些警觉。还好吗?

简直就像蹩脚电视剧的狗血剧情。你注意到,她在门厅里放着三个手提箱。再仔细看看,她那滑稽的跟波斯人似的眼睛已经哭红了,睫毛膏是新涂上的。

我怀孕了,她说。

起初你没理解。你开玩笑道:还有呢?

你这混蛋。她哭了起来。可能是你这蠢货杂种的孽种。

人世间有惊讶,有震惊,还有这种五雷轰顶。

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于是把她带上了楼。虽然你的背疼、脚疼,手臂也时不时地罢工,但你还是吭哧吭哧地把她的手提箱搬上了楼。她什么也没说,就是紧紧把枕头抱在穿着哈佛毛衣的胸前。她是个南方姑娘,腰杆挺得笔直,她坐下来的时候,你感觉好像她是面试考官似的。你给她倒了茶,然后问道:你要把孩子留下吗?

当然要留下了。

那么吉玛西注怎么办?

她没听懂。谁?

你的那个肯尼亚人。“男朋友”这个词你实在说不出口。

他把我赶了出来。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她捏了捏毛衣上的什么东西。我要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好吧?你点点头,观察着她。她是个美得惊人的姑娘。你想起了那句老话:每一个美女背后,都有一个操她操到腻烦的男人。但你想,自己是不会腻烦她的。

但孩子有可能是他的,对吧?

明明就是你的,好吗?她喊道。我知道你不希望是你的,但就是你的。

你惊讶地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你不知道自己应当表现得热情洋溢,还是支持鼓励。你摸了摸自己头上日渐稀疏的头发楂。

你俩尴尬地勉强做了一次之后,她对你说,我得待在这儿。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