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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她问,“你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小史蒂夫不需要再发什么愁了,”他非常惬意地笑起来,“他只会让别人去发愁。”他边说着边抬起熏黄的手指,放在嘴边深吸了一口烟。

“我的天哪,史蒂夫,”她的火气开始爆发出来了,“振作起来,做得像个男子汉,玛格丽特毕竟是个女人,难道你指望她会养活你一辈子吗?”

“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粗声大嗓地反问,“没有人请你出点子,对不对?你们都想跟我作对。以前我倒霉的时候你们从没有人跟我讲过几句好听的话,现在见我走运了,就开始嫉妒起来了。”多年以来,他一直坚信全家人联合起来仇视、嫉妒他——他失败的根源就在这里;离开家的时候,他会把所有的失败都归罪于所谓的“全世界”对他的怨恨和嫉妒上。

“对了,”他又把咬湿的烟卷狠狠地吸了一口,“请别再替史蒂夫瞎操心了。他并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帮助,他不会跟你们要任何东西的,这一点你们都清楚,对不对?”他说完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卷钞票,抽出几张20元的面钞,“瞧,我这里多的是。而且,我还想告诉你:很快小史蒂夫就要跟那些大人物们有交往了。他现在已经做了两宗大生意,到时候会让小城里那些胆小鬼们瞧瞧。你明白吗,呃?”他说。

本恩这半晌一直坐在钢琴旁的凳子上怒目注视着琴键,他的一只手指无意地弹奏出一个曲调,嘴里不停地重复哼唱着。忽然他转过身对海伦努了努嘴,头偏向一侧说:

“听说富翁范德标先生让人眼红了。”

海伦嘲讽般地哑笑起来。

“你以为自己聪明绝顶,是不是?”史蒂夫气呼呼地回敬道,“我怎么没见你有多大能耐。”

本恩闷闷不乐地盯着大哥,下意识地猛吸了一下鼻子。

“嗯,我希望你别忘了老朋友洛克菲勒先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既柔和又亲切,而且还带着一丝挖苦的口吻,“如果贵公司的副总裁位置还空缺的话,我很想高就。”他又转过身看着钢琴,伸出瘦长的手指去找琴键。

“好啊,好啊,”史蒂夫说,“你们两个如果觉得好玩的话,就继续戏弄我吧。但是你们至少能看得出小史蒂夫已经不是报馆里一周挣10块钱的小职员了吧?而且他也不需要到电影院里去卖唱挣钱。”他又补了一句。

海伦听后肺都快气炸了,她那张颧骨高高的脸变得通红,因为最近她刚开始和那个马鞍制造师的女儿联袂公开演唱。

“史蒂夫,你还是免开尊口吧,等你找到工作,不再东游西荡的时候再讽刺别人吧,”她说,“你就只会讲大话,成天拿着老婆的钱在弹子房、杂货店里瞎混。哼,真是岂有此理!”她越说越恼火。

“算了吧,看在上帝的分儿上!”本恩转过身不耐烦地大声说,“听他胡扯有什么意义?难道你没看出他是个神经病吗?”

夏天炎热且漫长,史蒂夫又开始喝起酒来。由于疏忽大意,他的蛀牙又开始痛了起来。牙痛加上酗酒令他痛苦万状,像疯了一样。他觉得在一定程度上,自己受的这份罪是由伊丽莎和玛格丽特造成的——他成天盯着她们俩,如果没有别人在场,他就会冲着她们大喊大叫,百般辱骂她们,说她们俩毒害了他的身体。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他会醒来满屋子乱跑,大声哭喊着寻求解脱。伊丽莎就让尤金陪着他一起去找住在旅馆的斯坡医生或者登门求助麦奎尔医生。医生们会在半睡半醒中爬起身来,脸色阴沉地卷起史蒂夫的袖子,打上一针吗啡。打完之后医生会舒出一口气,然后回家继续睡觉了。

一天晚上,快要吃晚饭的时候,他跑回南都旅馆,双手托着疼痛难耐的下颌。他一见伊丽莎正弯着腰在油花四溅、火苗喷吐的灶上做饭,便骂开了,骂她生了他,骂她不该让他长牙齿,骂她没有同情心,缺少母爱,连起码的仁爱都没有。

她在热锅旁边低着头,因气愤发白的脸在火焰的上方默默地抖动着。

“你给我滚开!”她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是那该死的烧酒让你变得如此卑劣。”她开始哭了起来,不停地用手擦着那又红又大的鼻子。

“我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伸出食指,恶狠狠地指着他。

“你听我说,”她说,“我不会再容许你这样下去了。你要是不马上从这里滚开,我马上就叫38号把你带走。”38号是附近的警察局。这唤起了史蒂夫不愉快的回忆,他曾经有两次被送进了监狱。听到母亲的话,他更是火上浇油,一边大声地骂了她一句粗话,一边做出打人的姿势来。就在此时,卢克走了进来,他正打算去甘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