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6页)
在俄亥俄州参议院待了几个月后,我已经债台高筑了,在如何改善入不敷出的状况方面我也智穷力竭(我了解到每人每周只能献两次血),于是我决定再找一份工作。一个非营利组织发布了招聘兼职工的广告,每小时给10美元。于是我穿着卡其裤、难看的浅黄绿色衬衫、海军陆战队作战靴(当时除了运动鞋就只有这双鞋了)去参加面试,看到面试官的反应时,我才知道大事不妙,自己肯定没戏,所以一周后对方发来拒信我也没想太多。后来当地一家为受虐待和被忽视的儿童服务的非营利机构也招人,也是每小时给10美元。这次我先去塔吉特百货(Target)买了一件好看点的衬衫和一双黑皮鞋,这次成功了,我得到“顾问”一职。我对这家机构的工作非常感兴趣,那里的人也都很好,于是我马上开始工作。
当时我有两份兼职,还得上全日制的学,日程更加紧张了,但我不在乎。我没觉得我所承担的有什么不寻常之处,直到一位教授发邮件让我下课去找他讨论一个写作作业。我把我的日程安排给他看,他大吃一惊,严肃地告诉我要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不要让兼职工作分了心。我笑笑,握了握他的手,说了声谢谢。我不需要他的建议。
我喜欢晚上熬夜做作业,第二天早起,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我自豪我能应付这一切。这么多年我一直非常害怕自己的未来,担心最终会像我的邻居或家人一样吸毒、酗酒、坐牢、有了孩子却没能力或不愿照顾,一想到这些我就有十足的动力。我知道那些统计概率,小时候我在社工办公室里的小册子上读到过,我也熟悉穷人牙科诊所里医生那充满同情的目光。我属于那些本不该成功的人,但我如今自力更生想要改变,并且做得不错。
我是不是太过拼命了?当然。我缺乏睡眠,饮酒过量,顿顿都吃塔可钟快餐。一次我病了一周,我以为只是重感冒而已,但医生说我得了单核细胞增多症。我没听他的,继续那样拼命,把感冒药当作治百病的神药。一周后,我的尿呈现恶心的棕色,我的体温达到了43℃。我想也许应该照顾一下自己了,于是我吞了一些退烧药,喝了几瓶啤酒,睡了过去。
母亲听说这事后立即开车到哥伦布,把我带到急诊室。她并不是个完美的母亲,也不是执业护士,但她很自豪她能全程指导我们与医疗系统的每一次交锋。她很会问问题,受不了医生说话绕弯子,并确保我得到所需的照顾。整整两天我都在医院,医生用了五袋生理盐水来给我补充水分,发现我除了单核细胞增多症外还感染了葡萄球菌,所以我才病得如此严重。后来医生告诉母亲我可以出院了,于是她用轮椅推着我出去,带我回家休养。
我的病又持续了几周,幸好这正值大学春夏学期之间的休假。我待在米德尔敦,交替地住在莉姨和母亲家,她们俩都尽心尽力照顾我。那段时间在米德尔敦,我第一次在阿嬷去世后真正经历矛盾的情感需求。我不想伤害母亲的感受,但过去已经在我俩之间划下永远不会消失的裂痕。我从没直面过这些需要,也从没告诉母亲无论她多好多会照顾人,无论她在我生病时多么尽责,我在她身边都会不自在。
住在她那儿,免不了跟她的第五任丈夫说话,他是个好人但却对我来说是个永远都不会有任何重要性的陌生人,我只当他是母亲家的家庭主夫,今后也会变成她的前任;免不了看到她的那些家具,想起她和鲍勃父亲吵架的时候我躲在家具后面的日子;也免不了纠结于她怎么会如此反复无常——这个在医院安静地坐在我的病床边好几天的女人竟是个瘾君子,一个月后还会对家人撒谎骗钱。
我知道自己与莉姨日渐亲密伤害了母亲的感情。她总是说起这事。“你妈是我,又不是她。”她翻来覆去地说。时至今日,我时常想如果我小时候也有现在长大后这样的勇气,那么母亲可能会变好。吸毒成瘾者在经历情感挣扎时最脆弱,而且我知道我至少能让她少消沉几次。但我现在再也不能这么做了。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变了,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也许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假装跟她在一起很自在了。
病了几周痊愈后,我感觉良好,可以回哥伦布上学了。我瘦了一大圈——4周内减了20磅,除此之外都感觉很好。由于欠下一堆医药费账单,我找了第三份工作(在普林斯顿评论做SAT导师),一小时可以赚18美元,真棒。做三份工作我吃不消,所以我放弃了我最喜欢的那份——在俄亥俄州参议院的工作——因为挣得最少。我需要的是钱以及钱所提供的经济自由,而不是值得去做的工作。至于后者,我告诉自己以后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