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第5/10页)

“她想要人陪她到艾塞特综合医院去看她丈夫,他明天动手术,费帕特先生。”瑞克的语调中有着最轻微的一丝谴责意味。

“她似乎觉得他熬不过来了。如果您觉得麻烦的话,我相信我们可以照料她,是不是,希德?”

希德·雷蒙是伦敦人,他父亲不久之前才因关节炎迁居南部,但在希德看来,就算病治好了,也很快会因无聊而死。希德是瑞克最爱的助手,有着都市人的伶俐与机智,个头虽小,却是强壮有力的斗士。希德永远是我的希德,即使到了现在,他仍是我最亲近、可以倾诉心事的人,除了波比之外。

“如果必要,我们可以陪她坐整夜。”希德热心正直地附和,“还有隔天一整天,对不对,瑞克?”

“安静!”梅克皮斯·沃德马斯特咆哮道。

但他不是对着正从里面闩上教堂大门的瑞克说的。此时,我们可以从门口的灯光与阴影中清楚看到瑞克的身影。第一个门闩匡啷,好大一声,他得伸手去掩住。第二个门闩哐啷,小声多了,因为他屈身压住。最后,所有敏感脆弱的人都显然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终于愿意举步走向断头台。

此时,我们之中较懦弱的人都仰赖着他。此时,在我们心中,我们祈求着他的微笑,老TP的儿子,我们告诉他,这一切无关个人恩怨,我们要他向亲爱的老夫人问好,他可怜的母亲——因为大家都知道,亲爱的老夫人今天觉得不太舒服,没有人能劝得动她。她以寡妇的威仪端坐在艾代尔路的家里,在低垂的窗帘后,在她丈夫那一大张穿着市长华服的染色照片下,她垂泪祷告,第一分钟祈求她逝去的丈夫能再回到她身边,第二分钟又祈求他留在归属地免子耻辱,第三分钟则以她不为人知的老赌徒性格为瑞克加油打气——“给他们好看吧,儿子。在他们打倒你之前,先打倒他们,就像你爸爸做的那样,而且要做得更好。”

此时,我们临时法庭里这些较不问世俗名利的成员即使没完全倒向瑞克这一边,至少也都转而倾向他的立场。仿佛为了进一步削弱法庭的权威似的,威尔士人费帕特又犯了一个无心之过,他让瑞克站在讲坛旁,也就是过去瑞克以他活泼生动、充满说服力的声音为我们朗读主日训辞的位置。

更糟的是,威尔士人费帕特引导瑞克到这个位置,还拉了一把椅子要让瑞克坐下。但瑞克可不是这么百依百顺。他仍然站着,一手闲适地安放在椅背上,似乎决定好了选择这把椅子。同时,他用轻松的话语与费帕特先生交谈。

“星期六我看见‘兵工厂’渗败。”瑞克说。“兵工厂”在承平时代,是费帕特的第二号最爱,就像TP一样。

“别管这个了,瑞克。”费帕特先生慌忙说,“我们有事要讨论,你也知道。”

牧师看起来可怜兮兮地在梅克皮斯·沃德马斯特的旁边坐下。但瑞克已达成目的。他建立起牧师不想要的联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而不是恶棍。瑞克露出微笑,表彰自己的成就。他对我们所有人微笑:每一个今天有幸坐在此地的人。他的微笑轻拂过我们;不粗俗,不鲁莽,对人类无法避免错误而竟陷我们于如此不快境地,深表同情,令人感动。只有梅克皮斯爵士本人和伯斯·洛夫特坚决不表赞同。伯斯·洛夫特,人称令状伯斯,是从道利什来的顶尖律师,此时正带着他的文件坐在梅克皮斯身旁。

但瑞克面无惧色。他不怕梅克皮斯,当然也不怕伯斯,因为过去几个月以来,瑞克和伯斯建立了相当好的关系,可以说是互相尊重与了解。伯斯希望瑞克研习法律准备当律师。瑞克对此十分热衷,但同时也希望伯斯对他策划的一些商业事务提供意见。始终是个利他主义者的伯斯免费提供服务。

“您今天的布道好精彩,梅克皮斯爵士。”

瑞克说,“我从没听过更好的。您说的那些字句会像天堂的钟声永远在我脑海回荡。哈啰,洛夫特先生。”

伯斯·洛夫特太执着于正式身份,没有回答。

而梅克皮斯爵士听过太多奉承谄媚,早就习以为常。

“坐下。”我们这个选区的自由党国会议员与保安官说。

瑞克立即从命。瑞克不与权威为敌。相反的,他自己就是个拥有权威的人,我们这些随波逐流的人早已心知肚明,权势与公义合而为一。

“募款的钱哪里去了?”梅克皮斯·沃德马斯特一刻也不耽误地立即追问。

“光是上个月就有四百英镑。再上一个月有三百镑,八月有三百镑。在这期间,你的账户里只收到一百一十二镑。

没存任何钱,手头上也没有现金。你把钱弄到哪里去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