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6/12页)
她拿来一把小刀,用刀刃刮磨。如果他们用的是绳板,我也磨得穿。绳板是真的用战时的旧绳索做成的,浸泡焦油,缠紧,再捆扎。要刮穿可能得耗好几个小时。她不必担心。这是现代的书面厚纸,像干泥土一样崩开来。她继续刮,密码布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平铺在皮里下面,与她交给马格纳斯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张上面不是一组数字,而是大写字母。这一张的开头是“亲爱的玛丽”。她急忙把那张纸塞到下面,重新拿起小刀,拆下封底的其余部分,仿佛准备重新装订,全皮面,照碧伊的要求。
“我只是想,我一定得过来看看你怎么做。”
乔琪在她旁边坐下,解释说,“我真的需要培养像这样的嗜好,玛丽。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放松。”
“可怜的孩子。”玛丽说。
夜深了,布拉德福很生气。尽管他已走到街上,离开“公司”和“公司”的视线,尽管他有工作要做,有行动可以寻求解脱,但他还是很生气。他的怒气已经累积两天了。今天早上为了情报员的事发火,并不是开端。怒火从昨天就开始燃烧,像缓缓燃烧的保险丝,从他昨天为了保住卜拉梅尔小命而做伪证,离开圣若望森林的会议室时就开始了。无论是与汤姆见面,或到瑞丁车站游览,蓄积的怒火都像忠实的朋友挥之不去:“皮姆违反道德律。他选择让自己放逐于法律之外。”今天早上在讯号室终于爆出火光,而之后每一场毫无重点的会议和无谓浪费的时间都让怒火的热度上升。布拉德福这个半受怜悯、但被责备得体无完肤的过气人物,听到自己的论点被引用来反驳他自己,眼看着他以往对皮姆的辩护被接纳更新为制度化的惰性政策。
“但是,杰克,这一切都没有直接证据,你自己说的。”卜拉梅尔尖声说,语气之强烈如同声明正负得负一般。
“如果你通过计算机得出一连串巧合,你就会发现每一件事看起来都有可能,而且大部分的事都可能性极高。’——这是谁说的,呃?我引用的是你的话,杰克。我们都甘拜下风,记得吗?老天爷啊,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替皮姆辩护,和你抬杠。”
“我错了。”布拉德福说。
“但谁说你错了?只有你,我想。皮姆的壁炉里有一张捷克密码板。”卜拉梅尔勉强承认,“有一架我们不知道的照相机,附有文件复制设备什么的。天老爷啊,杰克,想想你当年的那些装备,来回运用情报员的方式!金属条,照相机,微缩镜头,藏匿装置,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这些东西够你开当铺的。好吧,我姑且认为你已经归还了。我宁可认为他是从线人手上拿走赃物的警探。他把东西藏在抽屉——或是壁炉——不让家人发现,然后有一天东西曝光了。但这并不会让他变成小偷。只会让他这个能干的警察显得不拘小节,最糟也不过就是粗心大意而已。”
“他并不粗心大意。”布拉德福说,“他不是个会冒风险的人。”
“好吧,现在他是啦。这个家伙神经崩溃,行为异常。他跑去躲起来,去求救。”卜拉梅尔推测道,语调之宽容犹如圣人。
“或许是个女朋友,你了解他的。我们应该尽快找出来。但看看剧情,杰克。他父亲死了。他是个艺术家型的官员,总是想写伟大的小说,画画、雕刻、休年假,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他已经到了更年期。他已经在疑神疑鬼的乌云底下生活太久了。他如果崩溃,你会觉得奇怪吗?如果你问我的话,他没崩溃才应该奇怪呢。好了,我不是来恕罪的。我想知道的是他干吗带走烧盒,你告诉我说他根本对盒子里的东西一清二楚,甚至大部分还是他自己写的,那带不带走有什么差别?等我们找到他,我可能要把他调离外勤一阵子。我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大张旗鼓的声讨。去找我的部长说:‘我们找到另一个了。’尤其不该去找美国人。砰,找出交换条约。砰,去搞情报合作,去找兰利的私人关系,这通常意味着超过正常的外交关系。我们根本什么都还不知道,你就要我冒这一切风险吗?”
“波觉得你不该再单飞。”回到卜拉梅尔门外的仆役区时奈吉尔说,“恐怕我也同意。从现在开始,除非经过我本人授权,否则你不能进行任何侦讯行动。你仍然待命,不准动手做任何事。
清楚吗?”
很清楚,布拉德福想,一面观察对街的房子。
我很清楚,我的养老金受到严重威胁。他很努力回想,在神话里是哪个人受到诅咒,要活着目睹自己坏心眼所造成的恶果。雀尔西有许多美丽僻静之处,这幢房子就位于其中最好的地段,坐落于深长的花园尽头,透过大门,只能半隐半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