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5/12页)
“我收到汤姆写来的一封贴心的信。”玛丽说。谎言。是有封信,很长,但一点都不贴心。
信里说的是上个星期六和杰克伯伯共度的美好时光,让玛丽毛骨悚然。
碧伊说贝吉这么爱慕汤姆,真是太不成体统了。
“你能想像有一天那两个孩子醒来,发现彼此的差异,会是什么情况吗?”
是的,我可以,玛丽想。他们将会痛恨彼此的勇气。她问碧伊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哎,还不就是打发时间嘛,碧伊说。她原本和加拿大大使馆的卡西·克兰约好了打回力球,但因为碧伊的情况,所以两人决定改成喝咖啡。在俱乐部吃沙拉,老天哪,一定得有人告诉该死的奥地利人该怎么做货真价实的沙拉。下午大使馆办了一场义卖,援助尼加拉瓜反政府军,谁能帮上尼加拉瓜反政府军什么忙啊?
“你应该出去给自己买些东西的,”玛丽建议说,“一套衣服或一件古董什么的。”
“听着,我根本动弹不得。你知道他做了什么,那个家伙?他去机场的途中把奥迪开回厂去维修。我没车,就没脚。”
“我最好挂电话了。”玛丽说,“我有预感,马格纳斯就要打他的深夜电话回来了,如果电话占线他会气疯了。”
“没错,他还好吧?”碧伊暧昧地说,“他依然伤心呢,还是已经接受事实了?有些男人,我觉得他们一辈子都想干掉父亲。你应该偶尔听听格兰特怎么说的。”
“等他回来我就会知道。”玛丽说,“他走之前几乎一句话都没说。”
“太伤心了,呃?格兰特从来没为任何事伤心过,那个小人。”
“一开始对他的打击很大,”玛丽坦承,“现在似乎好多了。”她没放下听筒,等待分机的嗡嗡声响起。
“你为什么没提她送还给你的那本漂亮的书,玛丽?”傅格斯抱怨道,“我以为你打电话给她是为了那本书。”
“我说过我为什么要打电话。我打电话是因为我寂寞。碧伊·雷德勒一个礼拜送十五本书来给我。我干吗和她谈那本书哄你开心?”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玛丽。”
“她没提到书,我干吗提?她在那张该死的便笺里已经给我所有必要的指示了。”我抗议得太过火了,她想,不禁咒骂自己。我在他心里挑起疑问了。
“听着,傅格斯,我很累,很火大,好吗?别管我,回去做你们两个拿手的事吧。”
她拿起书。绝无仅有,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本书能像这本一样完完全全证明寄件人的身份。
De Arte Graphic。《绘画艺术》,福雷斯诺(Charles-Alphonse du Fresnoy,1661-1668,法国画家、艺术理论家)著,附有评论。英译本,但收录一篇原文序言《探讨绘画与诗的比较》,德莱登博士(Dr.John Dryden,1631-1700,英国诗人、文学批评家、剧作家)所撰。她喝光杯里的威士忌。这是同一本书。她深信不疑。就是马格纳斯带到柏林来给我的那一本书,在我还属于杰克时。
“嗨,玛丽,打开!”那是我们成为爱人之前的事。在他开始叫我玛儿之前。
“听着,我要你帮我做件事。你能在这本书里弄一个CD吗?只要能放进一张标准的密码布就可以了。
你今天晚上能做完吗?”我故意会错意,因为我们那时已经眉来眼去了。我假装不知道CD是什么东西,不是外交车牌吗?马格纳斯热心解释,CD指的是隐秘的藏匿处,杰克·布拉德福告诉他,玛丽是最能胜任的个中好手。
“我们利用一家书店当信箱。”马格纳斯解释说,“我有个线人是古书迷。”项目官员很少对他们的行动这么坦诚相告。
我撕下封底,开始轻轻刺穿封面时她还记得一清二楚。我刮下一小片封面的硬纸板,几乎碰到皮里。其他人可能会撕掉皮里,直接从正面动手。但我们的玛丽不会。为了马格纳斯,一切都要十全十美。第二天晚上,他请我吃晚饭。之后,我们一起上床。隔天早上,我把事情经过告诉杰克,他很有风度也很贴心,说我们俩很幸运,他退出战场,让我们好好发展,如果我这么希望的话。我说我是这么希望。而且我乐昏头地告诉杰克,把我和马格纳斯拉在一起的就是那本《绘画艺术》,特别是你记得,我爱画成痴,而马格纳斯醉心写他自己生平的伟大小说。
“你上哪儿,玛丽?”傅格斯从玛丽前方的走廊现身问。她手里拿着书。她把书向他示意了一下。
“我睡不着。我想到地下室去弄这个。回到你那位可人儿身边去,别管我。”
关上地下室的门,她迅速走到工作台。几分钟之内,乔琪就会故作悠闲地端杯好茶来给我,好确定我没变节或割腕自杀。玛丽装一碗温水,沾湿抹布,开始让底页吸水。写那张短笺的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种年代的书籍原本用的是动物胶,会结晶化。玛丽替马格纳斯动手脚时用的也是动物胶。但新的纸却是用浆糊黏上去的,所以对水立即有反应。她用一块布去擦。通常她会用吸墨纸和镇纸。底页掉下来了。硬纸板仍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