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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权力存在于爱情不可抗拒的力量中。”他说,接着补充了这句调皮话:“苏克雷本人说的。”
他在图尔巴科想起苏克雷元帅时,苏克雷已离开圣菲前往基多,他灰心而孤单,但正当壮年,身体健康,声名显赫。他动身前夕办的最后一件事是秘密地去埃及区看了一个有名的女巫,女巫曾在几次战事行动之前向他指点过凶吉,这次从纸牌上看出,即使当时海上风浪较大,对他来说最幸运的还是海路。阿亚库乔大元帅认为娇妻爱女等得心急,走海路太慢,不顾纸牌的明智判断,还是决定走陆路,听其自然。
“所以我们无事可干,”将军结束说,“我们内耗太重,最好的政府也成不了气候。”
他了解当地这些支持他的人。在解放战争中,他们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拥有不少头衔,可是在政治小节上热衷耍小花招,卖官鬻爵,甚至和蒙蒂利亚结盟来反对他。像对其他许多人一样,将军不说服他们决不罢休。他要求他们即使牺牲个人利益也得支持政府。他的理由和往常一样也有预言的味道:他去世后,他现在要求大家予以支持的政府肯定会召回桑坦德,桑坦德光荣归来,清除他理想的断砖残瓦,他多年征战、做出无数牺牲才创立的广阔统一的祖国将土崩瓦解,党派四分五裂,他的名字将遭到后世辱骂,他的事业遭到破坏。但只要目前能防止流血,这一切他都无所谓了。“暴乱就像海浪,”他说,“一浪高过一浪,因此我从来就不赞成。”最后他出乎来访者意外地说:
“你们也许不信,这几天我甚至为我们对西班牙人的做法感到遗憾。”
蒙蒂利亚将军和他的朋友们觉得一切就此结束。告辞之前,他们接受将军赠送的有他侧面像的金勋章,不禁有接受遗物之感。他们向门口走去时,加西亚·德尔里奥低声说:
“他脸上已经有了死气。”
由于房屋的回声,将军听到了这句话,一宿不痛快。可是弗朗西斯科·卡蒙纳将军第二天来时,见他气色很好,大为惊奇。将军在甜橙花飘香的院子里,躺在何塞·帕拉西奥斯为他挂在两株甜橙树间的吊床上,吊床是在邻近的哈辛托镇订制的,用丝线绣了将军的名字。他刚洗了澡,头发往后平梳,穿着蓝色呢上衣,有一种天真的光彩。他缓缓晃悠,向他的侄子费尔南多口授一封语气愤怒的给凯塞多代理总统的信。卡蒙纳将军觉得他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不久于人世,也许是因为他正在气头上。
卡蒙纳太引人注目,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不可能不被看到,但是将军一面口授信件,指责诽谤他的人背信弃义,一面视若无睹地看着卡蒙纳。口授完毕之后才转向那个矗立在吊床前、直盯着他的大汉,招呼也不打就问道:
“你也认为我是鼓吹暴乱的人吗?”
卡蒙纳将军预料到这次接见不会对他客气,傲慢地反问道:
“将军从哪里得出这个推论?”
“就从这些推论里得出来的。”将军说。
他给卡蒙纳看刚从圣菲邮班收到的剪报,报上再次指责他暗中煽动投弹手部队哗变,企图违反议会决定重新上台。“卑鄙无耻,胡说八道,”将军说,“我费了大劲号召团结,这些狗娘养的却说我搞阴谋。”卡蒙纳将军看了剪报大失所望。
“我不但相信,”他说,“我还希望它是真的。”
“我早料到了。”将军说。
他没有表示不高兴,只请卡蒙纳稍候片刻,等他把那封再次要求给他豁免让他出国的信口授完。完事后他已经恢复了平静,速度之快同看了剪报顿时冒火的时候一样。他没人搀扶,自己下了床,拉着卡蒙纳将军的胳臂到水池旁边去散步。
一连下了三天雨,终于放晴,阳光像黄金粉末透过枝叶繁茂的甜橙树撒落下来,鸟儿高兴地在甜橙花丛中蹦跳啭鸣。将军凝神听了片刻,几乎像是叹息地说:“幸好鸟还在叫。”然后他旁征博引地向卡蒙纳将军解释,为什么安的列斯群岛的鸟叫四月份比六月份好听,接着,他语气毫无变化,把话题转到自己的事情上。不出十分钟,他已经说服卡蒙纳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新政府的权威。之后,他把卡蒙纳一直送到门口,自己回寝室给曼努埃拉·萨恩斯写信,曼努埃拉还在抱怨政府对她设置通信障碍。
费尔南达·巴里加做了一盘嫩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