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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星期前我就提出这个建议了。”

“我知道。”

“你们说话了吗?他听见什么了吗?”

朱莉低着头:“不是那回事。”她双颊飞红。朱恩给我一个同情的微笑,但她也知趣地低下了头。

我说:“我很乐意到那里面去……”

但她们坚决反对。我们回到放东西的地方,议论了几分钟,同时偷偷地注视着教堂的门。门的状况依旧,但无论如何那地方已经给糟蹋了。小教堂里看不见的黑人搅坏了美丽的山水,搅坏了灿烂的阳光,搅坏了整个下午。我同时还感受了一次严重的性挫折……但是现在根本找不到任何补救的办法。我们决定回到别墅去。

我们发现玛丽亚毫无表情地坐在农舍外面,正在和赶驴人赫尔墨斯谈话。她说茶点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放在桌上。这两个农民坐在木椅上,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我们,仿佛我们离开他们纯朴的世界非常遥远,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国度,根本不可能沟通。但是后来玛丽亚神秘地指着大海,说了两三个我听不懂的词。我们朝大海望去,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朱莉说:“她说的是一个舰队。”

我们走到别墅南面砾石地的边缘上,远方地平线上一支灰色的船队隐约可见,从马莱阿角和斯基利中间穿过爱琴海,往东开去。一艘航空母舰,一艘巡洋舰,四艘驱逐舰,还有另一艘船,仿佛是要赶去参加一场新的特洛伊之战。战斗机为什么突然闯进我们平静的生活,终于得到了解释。

朱恩说:“这也许是莫里斯最后的一招,把我们全部炸死。”

我们大笑起来,但注意力仍被蓝色地平线上方灰色的船影所吸引。那些舰只都是死亡机器,载着成千上万的口香糖和带避孕工具的军人。由于某种原因,我们觉得它们和我们的距离不是三十英里,而是三十年;我们正在遥望的不是南方,而是未来,未来一个没有普洛斯彼罗、没有私人领地、没有诗歌、没有幻想、没有柔情的性许诺的世界……我站在两位姑娘中间,不仅强烈地感觉到老头子的奇特公司的脆弱性,而且感觉到时间本身的脆弱性。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冒险机会了。我宁愿牺牲全部余生,也要让这个下午化为永恒,不断重复,形成一个闭路循环系统,而不是现实中转瞬即逝的一小步,而且永远无法旧梦重温。

在吃茶点的过程中,我原先的愉快心情进一步消失了。两位姑娘已经走进屋里去了,再出来时都换上了当天上午穿的连衣裙。游艇很快就要来了,但是我们所谈过的一切依然混乱无头绪。她们该怎么办尚未拿定主意,有一阵子我们甚至谈到让她们俩跟我一起回到小岛的另一面——她们可以住在旅馆里。但是最后我们决定再给康奇斯一次机会,再给他最后一个周末,让他显露其真面目。我们还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我发现海上出现了目标。它从纳夫普利亚方向开出,绕过岬角,朝我们驶来。

她们给我讲过游艇的情况,说它极尽豪华。如果说老头子是巨富还需要什么补充证据的话,这艘游艇已足以说明一切。此时想起她们的话,我仍惊羡万分,几乎透不过气来。我们一起走到砾石地的边缘,那里可以看得更清楚些。一艘双桅船,船帆收卷,依靠引擎的动力在海上极为缓慢地移动着,船体颇长,是白色的,船头和船尾有高出甲板的房舱。船尾的小旗杆上懒洋洋地飘动着希腊国旗。我看见船上有五六个蓝白相间的人影,估计可能是船员。因为距离太远,大约还有半英里,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说:“哟,简直就是移动的监狱……”

朱恩说:“你应该到甲板底下看看。我们房舱的桌子上有八种牌子的法国香水。”

游艇似乎不动了。三个人站在吊艇柱旁,准备放下一条小船。汽笛低吟,好让我们知道船来了。我具有典型的英国人性格,对这种奢华的生活既艳羡又蔑视。游艇本身不存在庸俗的问题,但是从拥有游艇的人身上我却能嗅出几分俗气来。我仿佛看见自己有一天也登上了这艘游艇。我有生以来还没有机会进入豪富者的世界。在牛津的时候我曾有过一两个有钱的朋友,比利·怀特就是其中的一个。但是我从没有机会亲自到他们的家里去体验一番。当时我真羡慕两位姑娘,她们得来相对容易,要进入豪富的世界,漂亮的长相是她们所需的唯一通行证。挣钱是男人的事,是男子气概的升华。朱莉可能看出了我这些思想活动。我们一起回柱廊去收拾她们的东西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屋里朱恩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

“我们去几天就回来。”

“一日三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