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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一起回学校去,并在那里睡觉,外面有人站岗。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被带到港口的时候,村里所有的男人和多数女人都已经在那里了。安东的部队把住了所有的出口。不必说,游击队没抓到。村民们处于绝望之中,但是他们毫无办法。

“十点钟,‘乌鸦’们乘着登陆艇来了。你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和奥地利人不一样,他们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更不为人的感情所动。而且他们还那么年轻。我发现他们最可怕的特点是年轻又狂热。十分钟后,一架水上飞机降落。我还记得,机翼的影子投在粉刷过的屋子上,像一把黑色的大镰刀。离我不远有一个年轻的渔民,他摘下一朵血红的鲜花,戴在胸前。我们全都明白他的意思。

“温梅尔上岸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全体男人赶到一个码头上,岛民第一次尝到了被外国军队拳打脚踢的滋味。女人则被赶回邻近的街道和小巷里。温梅尔和安东一起走进一家咖啡馆,不久就传出话来叫我。所有的村民都在画十字为我祷告。他手下的两名士兵粗暴地把我押去见他。他没有站起来和我打招呼。他对我说话的时候完全把我当成了陌生人。他甚至拒不讲英语,他带来一名希腊通敌者为他当翻译。我看得出安东不知所措,他被突如其来的事变惊呆了,不知该怎么办。

“温梅尔说出了他的条件。必须立即挑出八十名人质。其余的男人对全岛进行彻底搜查,找出游击队,把他们抓回来,连同他们偷走的武器。拿出那三个勇敢的游击队员的尸体给他们看还不够。如果我们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抓到游击队,人质将被送往劳动营。如果抓不到,全部枪毙。

“我问,即使我们找到了这三名亡命的武装人员,又如何把他们抓住。他置之不理,看了一下表,用德语说,‘现在是十一点。明天中午以前必须抓到。’

“在码头上,他们让我用希腊语把他刚才说过的话重述一遍。人群顿时嚷成一片,有提建议的,有抱怨的,有要求发武器的。最后,校官掏出手枪,对空打了一枪,大家才静下来。村里男人挨个儿被点名,一个接一个往前走,温梅尔亲自从中挑选人质。我发现他专挑最健康的,年龄从二十岁到四十岁,似乎他已经把劳动营的因素考虑在内。但是我认为他是在挑选最佳样本去送死。他挑选了七十九名精壮汉子,然后指向我,于是我便成了第八十个人质。

“我们八十个人被押往学校,严加看管。我们挤在一间教室里,没有卫生设施,没吃的没喝的,还有‘乌鸦’看管,更糟糕的是与外界断绝了联系,一点消息也没有。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剩下的男人各自赶回家去,取来了竹竿、镰刀、刀子或其他可以找到的家伙,在村子上面的一座小山上重新集合。老的都快走不动了,小的只有十岁或十二岁。有些女人想加入他们的队伍,但是被挡了回去,她们必须充当男人返回的保证人。

“这支悲哀的队伍内部争吵不休,希腊人就喜欢这样。他们先决定采纳一个方案,然后又换成另一个方案。最后有人担起了责任,给大家分配方位和地区进行搜查。他们终于出发了,总共一百二十个人。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在开始搜查之前,就已经注定要失败了。但是即使游击队就在松树林里,他们也找不到,抓住他们就更谈不上了。树林里的树木、沟壑、石头太多了。

“他们整夜待在山上,横贯全岛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希望游击队会试图突围到村里去。第二天早晨,他们四处狂搜。十点钟,他们再度碰头,试图下决心对村里的部队发动一次拼死的进攻。但是有些比较聪明的人认为,这只能造成更大的悲剧。马尼有个村子,两个月前只进行了很微弱的反抗,结果全村男女老幼被德国人杀了个精光。

“中午,他们扛着十字架和圣像回到了村子里。温梅尔正等着他们。他们的发言人是一个老水手,他最后白撒了一个谎,说他们看见游击队乘着一条小船逃跑了。温梅尔笑着摇摇头,把老人逮了起来,他成了第八十一名人质。实际情况很简单。德国人自己已经抓到了游击队,是在村里抓到的。现在咱们来看看温梅尔。”

康奇斯又拍了两次手。

“这就是他,在雅典。是一个抵抗小组拍到的,我们才能把他的面容保存到现在。”

银幕又亮堂起来了。是小镇上的一条街道。一辆类似吉普的德国汽车停在街道对面的树荫下。三名军官走下车来,在骄阳下从摄影机前斜穿而过,进入一幢房子,摄影机的位置很可能就在隔壁楼下的房间里。有人从摄影机前经过,脑袋把镜头挡住了。走在前面的人比较矮小也比较瘦。我可以看出他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另外两个人紧跟其后。接着,有百叶窗或纱窗阻隔,镜头模糊了、逐渐变黑。过后出现一个穿便衣的男人的定格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