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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后一刻,我愤怒地高声喊叫她的名字。起初我以为他们是找到了一个几可乱真的替身,可是她那走路的样子,站立的姿态,是谁也模仿不来的。
我跑回电话机旁,给夜间接待员打电话。
“刚才打给我的那个电话——你能对它进行追踪吗?”他不懂“追踪”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是哪里打来的吗?”
不,他不知道。
上一个小时,旅馆大堂里有没有发现什么行迹怪异的人?有人在等人吗?
没有,欧夫先生,没有。
我关掉淋浴器,穿上衣服,跑到宪法广场上去。我跑遍了所有的咖啡馆,往所有的出租车里窥视,找遍了该地区一切时髦的公共场所,无法思考,无法做任何事情,只能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并狠狠地把它咬碎在牙齿间。
艾莉森。艾莉森。艾莉森。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她一定是入他们的伙了,这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但又是我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她怎么会这样做呢?为什么?我反复问自己:为什么。
我回到旅馆。
康奇斯可能发现我们吵了架,甚至可能偷听到吵架的全过程。既然他可以动用摄影机,他当然也可以使用传声器和磁带录音机。接近她一定是在夜里,或者是第二天早上……有关地洞里的那些信息:希龙德尔。比雷埃夫斯旅馆的那些人,他们看见我试图说服她让我回到房间里去。我一提及她的名字,康奇斯一定立即竖起耳朵。他一知道她要来雅典,立即意识到他的计划出现了新的复杂情况。从我们见面那一刻起,他就派人监视我们。施展全部伎俩说服她,可能还欺骗她开始……我不禁产生一种奇怪的不是出于性的嫉妒,仿佛看见他把事情真相全都告诉了她:我想教训一下你这位自私的小伙子,让他永远忘不了。我想起过去曾为讨论当代作家和画家和她发生过争吵。这些事不是完全没有联系的。我总是更喜欢指出他们的缺点,而不喜欢看到她对他们崇拜得五体投地,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甚至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轻慢……她目光敏锐,往往能讲出他们的许多优点来。
或者是她一直在为他工作?他故意取消学期中那个周末的活动安排,为的是强迫我去和她见面?他还主动提出要把村里的房子借给我,如果我想把她带到岛上来的话。但是我也想起最后一个晚上“朱恩”说过的话——他们如何即兴发挥,在构筑迷宫的时候“老鼠”如何被授予与实验同等的地位。我可以相信,她在比雷埃夫斯旅馆发出尖叫之后,他们一定是找到了一种收买艾莉森的方法,用他们混乱的逻辑,他们的疯狂,他们的谎言,他们的金钱……也许把不让我知道的重大秘密都告诉了她:他们为什么会首先选中我。我还想起我曾经对他们讲过的有关艾莉森的全部谎言,其实他们对那些事情的真相知道得一清二楚。想到这些我不禁大声吼叫起来。
通过回想还发现,“朱恩”派的用场很少,确是一件怪事。地洞里有她的许多服装。在艾莉森出乎预料“出场”之前,她应该扮演一个更加丰满的角色才对。我和她面对面嘴对嘴的第一次见面,隐含着对我用情不专的嘲讽,多次重复的有关《三颗心》的荒唐故事,这些都表明事态可能如何发展。然后是星期日在海滩上,她得意扬扬地炫耀自己赤裸的身体……也许康奇斯不敢肯定第一次和艾莉森接触能取得什么进展,因此必须为其他可能发生的情况留有余地。但是艾莉森显然是赢了,于是“朱恩”便退出行动。这也是莉莉的性格和角色发生变化的原因,她不得不立即扮演起喀尔刻的角色的原因。
棺材式的轿子。里面不是空的。他们是想让她亲眼目睹他们的方法的成功。无情的场面,无尽的暴露,使我精神上感到极端痛苦。审判是针对我“劫掠年轻女人”——她一定是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们了。在我离开伦敦之前,她已经有自杀情绪。他们对我的过去已了如指掌。
我真是快气疯了。我想起有关艾莉森的消息传来时,我真的伤透了心。她可能一直在雅典,也可能就在村里的房子里,或者就在布拉尼,甚至在监视着我。她扮演一个看不见的玛丽亚,而莉莉是奥菲利亚,我是马伏里奥——总是摆脱不了莎士比亚的戏剧情境。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象出艾莉森完全受我摆布的种种场景,把她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让她因悔恨而哭泣。
然后一切又都回到康奇斯那里,他有神秘的力量,能塑造出并且控制住像莉莉那样聪明,像艾莉森那样独立的姑娘。似乎他把某种秘密透露给她们,使她们对他唯命是从。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被排除在外,永远是被人嘲弄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