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故国鬼魅_1988年夏末(第18/37页)
换句话说,孩子们接触色情物品的时间终究有限,所以山哥的胃口才会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在哪儿?”他说。
“大多数孩子只会吓一跳,”毕晓普说,“他们不会明白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快给我看。”
“你就不一样了,我看你肯定把持得住。”
“太他妈对了。”
“那好,咱们放学后见。等所有人都走了。食堂后面的楼梯口,卸货台旁边。我给你看我把东西藏在哪儿了。”
山哥同意了,推开众人走出体育馆。萨缪尔拍拍毕晓普肩膀。
“你干什么?”他问。
毕晓普微笑:“把战火烧到敌人家里去。”
那天晚些时候,放学铃响过,学校大巴来了又离开,教学楼里空无一人。毕晓普和萨缪尔等在学校背后,你从马路上看不见学校的这个部分:全都是水泥建筑和柏油路,看上去就像地区级高吞吐量航运中心,工业、机械、自动化、末世感。你会看见巨大的空调机组,风扇在铝质外壳内旋转,外壳上结着来自废气的黑色烟炱,风扇呼啸得像准备离开但就是无法起飞的武装直升机编队。风将纸屑和纸板碎片吹进每一个角落和每一条缝隙。你还会看见工业级垃圾压缩机:敦实的金属物体,尺寸如垃圾车,漆成废物处理车辆的那种森林绿,从上到下覆盖着黏糊糊的垃圾残渣。
紧靠着抬高的水泥装卸台,在装卸台远离垃圾压缩机的另一侧,有一条楼梯通往一扇无人使用的地下室门。没有人知道那扇门通往何处。楼梯的一侧被装卸台的水泥墙挡住,另一侧是高得不可能攀爬的铁栏杆。楼梯的顶端也有一扇门,但从不锁也从不关。这条楼梯是个建筑学的谜题,你费神想上几分钟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铁栏杆无疑表达了禁止人们进入的愿望,但就算顶上的门锁着,从装卸台跳到楼梯上也没什么难度。但楼梯底下的地下室门只能从内部打开,外面连个门把手都没有。因此这扇门唯一的用途就是将人困在里面,不但从建筑学角度说非常奇怪,而且发生火灾时会极为危险。总而言之,从这条楼梯上积累的尘土、枯叶和乱扔的塑料包装袋与烟头的数量来看,它有好些年未曾被使用过了,吸引孩子们的正是这一点。
他们在这儿等山哥,萨缪尔对整件事觉得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因为毕晓普打算把安迪·伯格锁在楼梯井里晾他一夜。
“我真的觉得我们不该这么做。”他对毕晓普说,毕晓普在楼梯最底下,用枯叶、泥土和碎石掩埋一个黑色塑料袋。
“放松,”他说,“不会出事的。”
“但万一出事怎么办?”萨缪尔说,光是想到安迪·伯格会因为这个傻乎乎的恶作剧报复他们,一场二级哭泣就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咱们快走吧,”萨缪尔说,“趁他还没来。大家平安无事。”
“我需要你完成你的任务。你的任务是什么?”
萨缪尔皱起眉头,摸着他口袋那个铁疙瘩似的金属挂锁:“等他走到楼梯最底下就关门。”
“无声无息地关门。”毕晓普说。
“对,这样他就不会注意到了。”
“我给你打信号,然后你就关门。”
“什么信号?”
“我会给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什么?”
“一个特别显眼的眼神。你看见了就会知道。”
“好吧。”
“关门以后呢?”
“上锁。”萨缪尔说。
“这是整个计划中最要紧的一环。”
“我知道。”
“至关重要的一环。”
“我锁上门,他就没法出来揍我们了。”
“你必须像士兵那样思考问题。注意力必须完全放在任务上。”
“好吧。”
“我没听见。”
萨缪尔踢着地面说:“我说遵命。”
“这就对了。”
今天很温暖,空气潮乎乎的,影子正在拉长,阳光呈深橘红色。雷暴云在地平线上聚集,就是中西部那种犹如飘浮雪崩的巨型云团,意味着晚上会有雷阵雨或无声闪电或两者兼有。树木间吹来阵阵狂风。空气中有电荷和臭氧的难闻气味。毕晓普总算藏好了黑色塑料袋。萨缪尔练习如何无声无息地以最快速度关上铁门。最后,两个孩子爬上装卸台开始等待,毕晓普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背包里的东西,萨缪尔用手指摸着口袋里那沉重挂锁隆起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