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敌人、障碍、谜题、陷阱_2011年夏末(第9/20页)
想到家庭作业会让我惊恐和紧张。
我很难交到朋友。
学校的压力有时候让我头痛难忍和/或消化不良。
这几条都不算百分之百正确,因此她多多少少又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了,因此当她被诊断患有严重学习障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实在厉害得没话说,就像去电影院面试结果当场通过的那次,非常有成就感。使出学习障碍的花招,她并没有什么负罪感,因为她诚实地回答了问卷上的几个问题,所以她差不多有百分之十的学习障碍症,再加上她的课程都那么无聊和愚蠢,她不可能集中注意力,因此可以再加上百分之四十五的环境障碍,所以她患有百分之五十五的学习障碍症,这就是她的结论。
她将一把曲别针扔到不到一米的高度,看着它们盘旋着彼此分开。她心想,要是给我足够多的时间练习,我肯定能让曲别针达到完美的同步。我能把它们扔得像一个整体似的起起落落。
曲别针撒了一地。哈姆雷特说:
唉,只望血肉之躯能够溶化
瞬间化为甘露!
完全是浪费时间。
她还剩下一招,弹仓里还有一颗子弹。她拨通院长的号码。
“安德森教授没有为我的教育创造理想的条件,”院长刚接电话,她立刻就说,“我不认为他的课堂是个良好的学习地点。”
“我明白了,”院长说,“我明白了。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我不觉得我能够表达我的个人观点。”
“这是为什么呢?具体说说。”
“我觉得安德森教授不重视我独一无二的视角。”
“唔,也许我们应该一起和他谈一谈。”
“那里不是一个安全地点。”
“对不起,你说什么?”院长说。劳拉几乎能听见那女人在椅子里坐了起来。
安全地点。它在校园里是目前最烫手的词语。她甚至不完全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它能够拧住学校行政人员的耳朵。
“他的课堂让我感觉不安全,”劳拉说,“不是一个安全地点。”
“我的天。”
“事实上让我感觉受到虐待。”
“我的天。”
“我不是说他有虐待倾向或引号虐待引号完了我,”劳拉说,“我是说我的感觉是我害怕在他的课堂上会遭受虐待。”
“我懂了。我懂了。”
“我无法在情感上应对写《哈姆雷特》论文的任务,原因是他没有创造一个安全地点,让我觉得自己能够向他表达我的真实自我。”
“哦,当然。”
“为安德森教授写论文触发了指向压力和创伤的负面情绪。让我感觉受到压制。假如我用我的语言写论文,他会给我打低分,我会觉得自己很差劲。你认为我应该用觉得自己很差劲来换取成绩吗?”
“不,没这个必要。”院长说。
“我也这么认为。我很不情愿向学生报纸揭露这个情况,”劳拉说,“或者写在我的博客上。或者告诉我在‘我感觉’上的几千个朋友。”
对于这场对话来说,这差不多算是将军了。院长说她会亲自处理这件事,而劳拉可以暂时忘记这篇论文,等他们讨论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再说。
胜利。又一个作业过关了。她合上《哈姆雷特》,把书扔到墙角。她关掉笔记本电脑。手机叮咚一声。又是杰森,终于说出了他一直想提的请求:
发我一张照片,我想你!!!
淘气的还是乖乖的?;-)
淘气的!!!
哈哈lol }:-)
她脱掉衣服,拿起相机伸直胳膊,摆出几个性感到冒烟的姿势,都是她二十年来从《时尚COSMO》杂志、维多利亚的秘密的产品目录和互联网色情内容里学来的。她拍了十几张照片,每一张的角度和噘嘴的方式都略有不同:性感到冒烟,性感又好笑,性感而讽刺,性感而得意,等等等等。
拍完照片,她无法决定该发哪一张给杰森,因为每一张都那么完美。
3
庞纳吉建议他们在一家名叫“荡妇场”的酒吧见面。
萨缪尔写道:
听着像是脱衣舞俱乐部。
没错,就是,哈哈。
真的?
不是……但也算是。
酒吧位于芝加哥的另一处城郊,1960年代中期城区居民第一次大规模迁出时腾飞的那种城郊小镇,如今正在缓慢消亡。上个世代逃过来的居民开始搬回逐渐中产化的都市区高楼大厦。白人群飞[1]让步于白人涌出,第一代城郊小镇——过时的建筑物,破败的购物中心——现在只给人以陈旧的感觉。人们在离开,随着他们的离开,住宅渐渐贬值,驱使更多人以难以阻挡的雪崩之势离开。学校关门。商店歇业。路灯破损。路面坑洞无人修理,一天天越来越宽。零售商店的巨大外壳变成空荡荡的无名废墟,只剩下往日徽标的肮脏轮廓还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