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6/14页)

“可悲,奇怪到令人厌恶——这就是我们为专业化付出的代价。”

“专业化,”梅农先生表示同意,“和你们这些人通常说的专业化含义不同。你们说的专业化很有必要,而且不可避免。没有专业化,就没有文明。如果专业知识教育和身心教育能够同步推进,则那种必需的专业化不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你们不注重身心教育。而你们治理、改进科学专业化教育过多的方法是再加一点人文课程。多好!每种教育都要考虑人文教育,但不要被人文教育这一名称所愚弄。人文教育本身不会带来人性化,人文教育只不过是象征层面的另一种专业化形式。阅读柏拉图或倾听关于T.S.艾略特的讲座,不会对整个人类起到教育作用;像物理或化学课程,只是注重符号方面的教育,身心则继续保持在无知和无能的原始状态。因此,我第一次到国外旅行就碰到那些可悲、可恶的怪人们,着实让我吃惊。”

“正式教育呢?”威尔问道,“必要的信息和必要的知识技能呢?你们和我们的教育方式一样吗?”

“我们教育的方式,也许再过十年到十五年,你们才会采用。拿数学举例来说吧。传统的数学教学首先从阐释实用的技能开始,上升到玄学,并最终从结构和逻辑转换进行阐释。在我们这里的学校,传统过程则被颠倒过来。我们首先从结构和逻辑讲起,接着,跳过玄学,继续从一般性原理讲到特定应用。”

“小孩能理解?”

“相比于从功利的技能讲解开始,这样他们理解得更好。只要能以正确的方式讲解,孩子们从五岁往上,智商正常的孩子就可以学会所有东西。我们采用游戏和谜语的方式阐释逻辑和结构。孩子在游戏的过程中,可以令人难以置信地快速抓住重点。随后,进入实际应用阶段。按照这种方式教学,教授的内容往往会多出三倍,理解的透彻度会高出四倍,而时间则节省一半。或者,想想我们可以通过游戏理解基本原理的另一个领域。所有的科学思考都是建立在概率之上。那些古老永恒的真理只是一种可能性极高的事实,不可变更的自然法则只是统计学上的平均值。如何才能将这些深奥的、晦涩的概念深入到孩子的大脑中呢?通过和孩子们玩轮盘赌,掷硬币或抓阄。教会他们各种游戏:扑克、棋盘游戏、掷骰子。”

“‘梯子与进化蛇’这款游戏最受小孩欢迎,”纳拉杨女士说道,“还有一款很受欢迎的游戏是‘孟德尔幸福之家’。”

“不久后,”梅农先生补充道,“我们教给他们一款更复杂一些的游戏,由四个人玩,有六十张精心设计的扑克,分三组。我们称之为‘心理之桥’。牌是随机发到你手里的,但玩的时候需要技巧,虚张声势,并与同伴合作。”

“心理学、孟德尔主义、进化——似乎你们的教育比较偏向生物学。”威尔说道。

“是的,”梅农先生表示同意,“我们最强调的不是物理和化学,是生命科学。”

“是原则问题?”

“不完全是。还考虑便捷性和经济必要性。我们没有钱进行大规模的物理和化学研究;那类研究实际上对我们也没有必要——重工业只会恶化竞争,军备竞赛会带来更多的恶毒,我们从来也没有过登上月球的想法。在我们所处的地球的这个纬度上,我们只是希望作为一个完整的人谦逊地生活,并和岛上的所有生物和谐共处。如果我们愿意,而且能够付得起钱,我们可以采用你们在物理和化学方面的研究成果,将其用于我们要达成的目标。同时,我们会集中关注给我们带来最大益处的研究——生命和心灵科学的研究。如果新生独立国家的政治家们有良知的话,”他补充道,“他们也会这样做。但他们希望四处施加影响力;他们希望建立军队,他们希望赶上欧美的机动化和消费速度,他们义无反顾地致力于应用物理学和化学,并承担所带来的所有不幸后果,军事的、政治的和社会的。但是,不发达国家不应这样。不发达国家不必步入他们的后尘。他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我们已经走过的道路——应用生物学之路、生育控制之路、生育控制保证下的限定生产并有选择性地发展工业。这条道路会带来由内而外的幸福,通过健康,通过意识,通过改变一个人对世界的态度;相反,这条道路不是通过由外及内创造幸福的海市蜃楼,比如通过玩具、兴奋剂和无休止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可以选择我们的道路,但他们不愿意这样做,他们想和你们完全一样——按照他们设定实现的速度——他们注定了会受挫和失望,注定面临社会解体和无政府主义的悲惨,然后陷入被暴君奴役的悲剧。这种悲剧是可以完全预见的,而他们却硬是要眼睁睁地走向这种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