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第124/128页)

“我不觉得。组织武装暴动,没有弗雷迪的话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应该祈祷一下。”

“试试看吧。”

“你不祈祷?”

“祈祷?向谁祈祷?”

“还能向谁?上帝呗。你也得祈祷。”

“成千上万的犹太人从1939年就开始祈祷了,上帝一直就没有听见。”

“可能是我们祈祷得还不够,或者需要更努力地祈祷上帝才听得见我们。”

“好啦,玛吉特。上帝难道会因为你在安息日摘掉了衣服扣子而惩罚你?上帝难道不知道成千上万无辜的人正在被杀害?上帝难道不知道另外有成千上万的人被当作囚犯关了起来,他们的待遇还不如狗?你真的以为上帝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蒂塔。问上帝为什么要做他要做的事情是一种罪过。”

“好吧,那我就是一个有罪过的人。”

“别这样说!上帝会惩罚你的!”

“怎么惩罚?”

“让你下地狱。”

“别天真啦,玛吉特。我们已经在地狱啦。”

流言像电鳗一样继续在营地里蔓延着。有人说筛选就是一出悲喜剧,他们会杀掉所有的人。有人则认为,他们会把熟练的工人分出来让他们去劳动,余下的则会被杀掉。

出乎意料的是,“库拉”在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的陪伴下走进了营地。人们都假装没在看他的样子,但他们的目光还是落在那个不是什么好兆头的人身上,因为他在点名时间意外出现在这里,说明不会有什么好事。他们在一个营房门口停了下来,看守就立刻出现了。

看守紧张地在周围转悠着,最后指向一位女囚,那位女囚和一个孩子坐在路边,孩子的头枕在她的腿上。是米里亚姆阿姨和她的儿子阿里亚。“库拉”通知他们说施瓦茨休伯少校直接命令:把她和她的儿子迁到她丈夫那里去。

艾希曼对她谎称:她丈夫雅库博不在柏林。实际上,他从来就没有离开奥斯维辛。他也对她说她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他对她说的这句话是真的。但是艾希曼说的真相比他撒的谎还要更糟。

他们带着米里亚姆和她儿子上了开往奥斯维辛1号集中营的吉普车,那里距离这里有三公里远,里面关押着一些政治犯、抵抗组织的成员、间谍和对德意志帝国构成威胁的人。实际上,刚刚把他们转移出那些小小的单人牢房,建造那些单人牢房就是为了给各种各样的囚犯造成尽可能大的伤害。在那座监狱里,没有谁愿意去院子里,因为只要出去,就是被枪杀的。

当把他们带到大厅时,被两个卫兵押着的雅库博身上戴着脚镣手铐,米里亚姆·埃德尔斯坦费了好大的劲才认出了他,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条纹西装,最糟糕的是,已经完全瘦得皮包骨头。他想必也花了一些时间才认出来她,因为他没有戴自己圆形的玳瑁眼镜。极有可能他一到这里眼镜就丢了,所以从那时起想必他看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米里亚姆和雅库博·埃德尔斯坦是两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们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要让他们聚在一起。在那一刻他们俩脑子里想的东西任何人都想象不出来。

一个党卫军的下士掏出手枪瞄准了阿里亚,近距离地开了枪。之后,开枪打死了米里亚姆。当他们向雅库博·埃德尔斯坦开枪射击的时候,从感情上来说,想必他已经死了。

1944年7月11日,在开始关闭犹太家庭营的时候,一共有12000名囚犯。门格勒上尉组织的筛选持续了三天。在所有的营房中,他选择了31号营房作为筛选地,因为那里没有床,里面的空间更加开放。门格勒也对他的助手们说,那是唯一一个味道不会令人作呕的营房。虽然他是解剖的疯狂爱好者,但也是一个承受不了难闻气味的有点讲究的人。

家庭营地即将要关闭了。蒂塔·阿德勒洛娃和妈妈准备通过门格勒上尉的筛选,他将会决定她们是死亡还是继续活着。早餐喝过汤之后,他们就被按营房进行了分组。所有营地的人都很惊恐,都很紧张,不停地走来走去等着决定命运的最后时刻。丈夫们跑去向妻子告别,妻子们也向丈夫告别。很多夫妻站在两个营地中间的营地道路中央,拥抱、亲吻、流泪,同时还有责备。甚至还有人说:“我给你说,要是我们当时去了北美洲……!”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度过自己的最后一刻。面对来到营地的党卫军那冷漠的目光,看守们疯狂地吹响了哨子,要求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