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第60/128页)
一旦进去之后,就可以自由走动了,于是他便急速走向最近的一栋楼。他看到前方有两个党卫军时,内心忽然一紧,但他立刻克服了恐惧,把恐惧变成了从容。他没有后退,反而更加从容地向他们走去。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们也没有阻拦他,因为里面有很多犹太人走来走去忙着不同的事情。
他进了一栋建筑,里面的布局和泰雷津其他楼房的布局一样:入口直接通向前厅,两边各有一个楼梯,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四周被楼房围起来的内院。他随便上了一个楼梯,一上去便和两个扛着线圈的电工擦肩而过,他们很有礼貌地向他打了招呼。一到二楼,便看到一些孩子坐在床上,双脚在空中晃来晃去。
在楼梯平台处,他和一个下士擦肩而过,他向下士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党卫军继续向前走。这个地方有那么多孩子,但却如此安静,弗雷迪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太安静了。正在这时,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叫着他的名字:
“赫希……弗雷迪?”
一开始他以为是犹太人居住区的熟人,但当他转过身去之后才发现是刚刚和他擦肩而过的党卫军,正在冲他友好地微笑着。他一笑便露出了豁牙,弗雷迪认出来他是党卫军足球队的队员。弗雷迪心情复杂地也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但那个纳粹立刻收起了笑容然后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体育指导员应该来的地方。他立刻抬起胳膊,就像是要求囚犯一样,用手指着楼梯的方向示意弗雷迪从他面前走过。弗雷迪,好像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试图心平气和地编个理由来解释他在这的缘由,但是党卫军却断然喊道:
“去警卫队!快点!”
当他被带到党卫军中尉面前时,弗雷迪双脚立正直直地站在那里。中尉要求他出示进入此处的授权信,但是他没有。中尉的脑袋几乎快要和弗雷迪的脑袋贴在一起了,他气汹汹地问弗雷迪到底在那里做什么。弗雷迪眼睛注视着前方,不紧不慢地用他一贯拥有的礼貌态度说道:
“先生,我只是想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完成我作为负责人的工作,来为住在泰雷津的孩子们组织活动。”
“难道你不知道和关押在这里的孩子们接触这种行为是被禁止的吗?”
“我知道,先生。但我觉得我也是负责孩子们卫生保健的一员,因为我是青年办公室的负责人。”
弗雷迪的镇定让中尉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也让他犹豫了。他告诉弗雷迪他将就所发生的一切向上级写一份报告,看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别写给军事法庭。”
他们暂时把弗雷迪关在了警卫队里的拘留室,并告诉他要等到核实完他的资料以后他才可以离开。弗雷迪在空空的拘留室里非常镇定地踱来踱去,但却有点不高兴,因为他没能看到那些孩子。没有人会把他送到军事法庭的,因为他是集中营德国管理层人员中最受欢迎的一个人。或许他是这样认为的。
铁丝网的另一边,莫梅尔斯坦博士在那里走着,他是犹太人居住区犹太居民委员会三人委员会负责人之一。看到青年办公室的负责人之一被关在那里,他感到很惊讶。很显然弗雷迪违反了禁止和来自比亚韦斯托克的孩子们接触的禁令,就像是普通的罪犯一样,暂时被扣留在这里。那个严厉的负责人走近铁丝网,他们两人的目光相遇在了一起。
“弗雷迪先生,您在里面做什么?”他生气地问道。
“您呢?莫梅尔斯坦博士,您在外面做什么?”
既没有军事法庭,也没有刑罚。“骨头”帕维尔,是犹太人居住区委员会的官方信使,两条腿长得像竹竿似的,此外还是泰雷津跑得最快的短跑运动员。有天下午,帕维尔通知弗雷迪他必须亲自去马格德堡大楼——犹太居民委员会所在地,因此弗雷迪中断了跳远训练。
犹太居民委员会主席雅库博·埃德尔斯坦亲自告诉他:德国司令部已经把他的名字列入了迁往波兰的人员名单中,准确地说是迁往奥斯维辛附近的奥斯维辛集中营。
大家都听说过关于奥斯维辛很恐怖的事情:大屠杀,奴隶式的对待那些囚犯直至其因为疲惫和各种各样的折磨而死亡,因饥饿而变得骨瘦如柴的人们,得了斑疹伤寒传染病也没人给医治的病人……但这一切都只是传言。没有人能够通过第一手资料来证实这一切,也没有人能够回到这里来戳穿这一切。埃德尔斯坦告诉弗雷迪,党卫军司令部曾要求他到了奥斯维辛之后继续负责年轻人的工作,因为集中营当局对此很感兴趣。弗雷迪再次一脸放松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