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第80/128页)
看到施瓦茨休伯怒气越来越大、满脸通红的样子,门格勒轻蔑地笑了一下。他真的很想拿起军棍抽打他的脑袋,但是他必须强忍着。不……军棍不行,太贵重了。最好就是从套子里取出手枪冲着他脑袋开一枪。虽然他是个十足的白痴,但他毕竟也是比克瑙集中营的负责人啊。
“我亲爱的少校,不要小看我们自己和我们的活动提供给整个世界的形象的重要性。我们一定要谨慎。你知道我们纳粹党敬爱的元首的首要领导职务是什么吗?”门格勒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尽管他知道这个问题是自问自答,但还是喜欢羞辱一下施瓦茨休伯,“政治宣传,《我的奋斗》一书中有提到过,您难道没有读过?……”看着少校尴尬的表情,他觉得很享受,“很多德国人和其他国家的人都不明白清除劣势种族、进行种族优化的必要性。有些国家会加强戒备,这样就会有可能为我们开辟新的战场。但我们现在对那些完全没有兴趣可言。我们希望由我们自己来决定何时何地来开辟新的战场。这个就像是做手术,我的少校,我们不能用手术刀胡乱地去开刀,而是选择更加合适的地方进行切口。战争就是我们的手术刀,我们应该准确地操控它。如果有人毛手毛脚地操控它,有可能最后刺到的是他自己。”
施瓦茨休伯受不了他那家长式的语气,而他自己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老师在教一个愚笨的学生。
“门格勒,你真烦人!说话的时候就像个政治家。我是一名军人,我会下达命令,也会执行命令。如果党卫军首领希姆莱说,集中营应该按照那些情况来运作,我定会照做。但是那个儿童游乐场……,和所有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
“政治宣传啊,我的少校,政……治……宣……传。我们会让那些囚犯给家里写信,给他们的犹太家人们讲在奥斯维辛大家对他们很好。”
“真是活见鬼,那些低俗的犹太家人们想着他们会如何被对待,我们会在意这些?”
门格勒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数到三。
“亲爱的少校,外面还有很多的犹太人,还需要逐步地运来这里。一只动物,如果它不知道是被带往屠宰场,它会非常听话地跟着走,但如果它知道自己会被杀掉,那一定会极力反抗。您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应该懂得这些。”
他的最后一句话激怒了施瓦茨休伯。
“您怎么敢说图青是一个村子?您知道吗,图青被认为是巴伐利亚最漂亮的市镇,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德国……不,我们可以说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当然,少校先生。我完全同意:图青是一个漂亮的市镇。”
施瓦茨休伯想要反驳他,但忽然意识到那个资产阶级的、喜欢卖弄的医生正在故意对他进行挑衅,他不能中了他的圈套。和门格勒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要谨慎,因为你从来不知道他到底在筹划着什么。
“好吧,医生先生,一个儿童游乐场和一个幼儿园,还有其他必要的东西。”他吼道,“但是我不会允许在营地上出现一些不幸的事故和混乱的现象。只要出现了不遵守纪律的行为,一切都会被关闭。您认为那个犹太负责人可以维持纪律?”
“为什么不可以呢?他是德国人。”
“门格勒上尉!您怎么可以说一个令人恶心的犹太狗属于光荣的德意志民族?”
“好吧,您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但是资料上显示,弗雷迪出生在北莱茵的亚琛,大家都知道,那个地方属于德国。”
施瓦茨休伯面红耳赤地看着他。门格勒读懂了他的心思:施瓦茨休伯不能忍受他的无礼,但那时他并不担心,因为施瓦茨休伯连上级也一起怀疑。少校知道和他一起应该小心,因为他在柏林有很强势的朋友。集中营负责人怨恨的目光忽然一亮,心里好像非常得意的样子,想必是想着到时他的好运就会到头,踩着他就像是踩着一只蟑螂。门格勒微微笑了笑。那个时候永远不会到来。因为他做任何事情总是会比其他士兵先行一步。实际上,大家都不明白也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要争吵。但是他知道,争吵是为了更出名。首先是为了以后领导德国科学基金会、德国研究委员会,之后是修改病史课程,确切地说是人类学课程。约瑟夫·门格勒知道他不是一个卑躬屈膝的人,卑躬屈膝属于那些弱者。
历史会给他一个教训的。弱点中的最大弱点也是强者的弱点:总是相信自己是不可被战胜的。第三帝国的弱点就是它的要塞:如果认为自己坚不可摧,那么更多新开辟的战线将会慢慢地摧毁它们。盟国的飞机已经开始在奥斯维辛的上空盘旋着,而且已经可以听见远处的轰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