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第88/128页)
蒂塔走出营房想看看在隔离营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还是她同伴的人现在有一半在那里。她看到人们都在隔离营的主路上散步,尽管监视很严,但有些人还是走近铁丝网,一看到这种情况卫兵们就会立刻让他们离开。
气氛是如此的紧张以至于蒂塔都忘了去转移那些书了,那些隐藏在营房负责人房间的书,因为那个房间前一天还是弗雷迪的,而现在却要被利希滕斯坦占去了。31号营房的新负责人用他的食物换了半打香烟。他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紧张得就像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猫,在整个营房里转来转去。
所有人都为9月份运来的囚犯会发生什么而表示担心。毫无疑问,这些都出于同情和人性,但同时也是因为,等他们在营地待满六个月之后,现在在这些囚犯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就是他们三个月之后的前兆。
19
隔离营里,鲁迪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坚定地站起来看着爱丽丝一言不发,手攥得骨头咯吱咯吱作响。他决定去赫希的营房逼他做出决定。他不会接受除了“是”以外的其他答复。武装暴动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须立刻爆发。
他紧张地走出营房,营地道路上到处都是人,他慢慢地鼓起勇气,步伐也变得坚定了许多。他已经想好了怎么样打消赫希的顾虑和疑问。他深吸了一口气,迈着轻快地步伐去面对家庭营地的领导人出给他的难题。他一定会让他屈服,吹响银哨,武装暴动爆发。他在等待的时候就努力地在想着如何对赫希提出的问题进行反驳,同时还准备了一个不容赫希有异议的答复。他相信自己这套高明的想法能够应付随时出现的各种意外,并且可以说服他。
的确,罗森博格针对所有的问题都已经有了答案,这样,他无论怎样都不能反驳。但是他现在所准备的都只是为了不让他有反驳的机会。当他到了营房之后他绝没有想到赫希会有自己的一个小房间。
勇敢的记录员坚定地走进了营房,敲了敲房门,还没等到回应,便直接走了进去。他看见赫希躺在床上。他走上前去想叫醒他,但却很惶恐地看着他。赫希呼吸十分困难,脸色发青。赫希已经奄奄一息了。
鲁迪发疯似的跑出营房去找医生,而且边跑边喊,就像是一个疯子在求助。没多久,他便带着两个医生回来了。他们当时正在收拾仅有的医疗器具准备在天黑之前返回犹太家庭营,这是门格勒上尉要求他们这样做的。检查很快,两位医生又重复了两次,然后满脸痛苦地低声说道:
“情况很严重,服用大量安眠药引起中毒,我们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们抬起头,用目光指着桌上的一个装苯巴比妥的小空瓶。
弗雷迪·赫希要死了。
鲁迪·罗森博格感觉自己的内心翻江倒海,差点晕过去。为了不让自己倒下去,他便靠在了木板墙上。看了看那个伟大运动员的最后几下鼾息,这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看他。银哨静静地躺在赫希的胸前。他忽然发现,这个伟大的男人最后不能带领孩子们去做一件必死无疑的事情,也没有能力去做一个悲惨的决定,于是他便决定自己提前先走。他们曾要求他去做超出了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这件事超出了任何人的能力范围。
罗森博格感到非常紧张,他认为或许还有时间找到新的领导者,可能斯赫姆莱夫斯基会另辟蹊径进行武装暴动。他急急忙忙地准备走了。但当他准备离开营地去见抵抗组织的领导者时,发现一切都变了:一片黑压压的党卫军。隔离营已经被封起来了。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出入隔离营。
记录员跑到犹太家庭营和隔离营之间的铁丝网那里,有位抵抗组织的成员经常在那附近转悠,于是记录员要求他走上前来。记录员告诉他应该尽快把一条重要消息告诉斯赫姆莱夫斯基:
“弗雷迪·赫希自杀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他告诉鲁迪这不可能。他们也是刚刚得到通知,不能离开家庭营地。鲁迪转身往回走,艰难地穿过隔离营的营地道路。隔离营内,囚犯们和全副武装的党卫军们走来走去,简直就像是一个紧张的蚁窝。所有的人,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鸟儿,在那里胡乱地飞来飞去。
爱丽丝、海伦娜和维拉也赶到了他所在的地方。他匆忙地告诉了她们情况:弗雷迪·赫希已经永远不能再领导一切了,而斯赫姆莱夫斯基又很远。三个营地的距离在那一刻已经变成了一个鸿沟。
“但武装暴动还是一样可以开始。”她们说,“你来下达命令,我们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