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4/4页)
“但是,博莱特,到现在为止你都还没有证据。你刚跟我说的,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我承认,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想法,也的确非常有可能的猜想。优点在于它简洁明了。可是,你到底还是拿不出证据呀!”
“一旦警察知道了真相,我们就可以找到证据。但那并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我所考虑的……嗯,是不是该让往事随风散尽?”
他说明了自己的困境。
但牧师此时却十分惊讶,如果说他早前对博莱特身份的怀疑尚能保持沉默的话,这次他看待问题的态度却是异常果断。如果确实是桩谋杀案,那就必须诉诸法律。要不然就是没了规矩、乱了方圆。
他的观点是,博莱特没有任何对西蒙不利的证据。博莱特满脑子想的都是谋杀,他被西蒙奚落了,西蒙曾一度以顽皮捣蛋著称,这都是众所周知的,博莱特经过冥思苦想,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合适的理论,以此认定西蒙的罪行。
“您是以为,就因为西蒙的一个小玩笑,让我从四点开始就冒着雨一直走来走去地想?就因为西蒙的一个小玩笑,我这么晚跑到这来向您坦白我不是帕特里克?”牧师没有说话,“告诉我,牧师,当听到帕特里克自杀的消息您吃惊吗?”
“非常吃惊。”
“您知道有谁不吃惊的吗?”
“没有,但自杀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好吧,我放弃了。”博莱特说。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安静的沉思当中,牧师说:“我明白你所说的多坍的启示的意思,这足以看出孤儿院的水平很高。”
“这是《圣经》里一句非常有深意的话,如果我正确理解你的意思了的话。顺便说一句,西蒙也听说过这个故事。”
“我也这么认为,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听说帕特里克回来了,他害怕得不能自已,尽管他一再否认,但还是担心那是真的。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你是知道的。曾经有被害者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过。他非常担心出于某些奇迹,帕特里克活了下来。我知道这点,因为当我第一天到这时,他就来到了这间屋子,表情像是遇见了非常可怕的事情。看到我时,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反倒好笑极了。”
他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嘲弄般地看着牧师。不知不觉中,他开始好受些了。
“西蒙开的另外一个小玩笑,就是第一天就让我骑着‘缇伯’出去了,而且没有告诉我那匹马的劣迹。但我想那只是出于他‘恶作剧的欲望’。直到昨天,在我要骑着‘谢弗龙’参加比赛之前,他又松开了马的肚带。可我还以为那不过是他‘众所周知的一点顽皮特性而已’。”
牧师用那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博莱特。
“我不是在为西蒙辩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令人钦佩的人——但是为了耍弄一个闯入者、伪装者,不惜动用危险的手段是一回事,而谋杀自己至亲的哥哥却是另外一回事。顺便问一句,如果他不相信你是他哥哥,那他为什么没有立即告发你呢?”
“跟你没有告发我一样,出于同一原因。”
“我明白了。他仅仅是觉得这样有些……困难。”
“当然了,既然能成功除掉一个帕特里克而不受惩罚,自然也就非常自信能够除掉第二个了。”
“博莱特,我希望能够说服你,这只是你自己的一个凭空想象。”
“那您一定对我的想象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吧。”
“如果你能诚实而严谨地回想一下,一定能够明白这件事是如何在你的脑海中从一粒种子逐渐生根发芽的。你在自己的想象中筑了一幢大厦。”
博莱特在凌晨两点离开时,牧师的观点仍没改变。
他本来给博莱特收拾出来了一张床,但在后者的坚持下,还是借给他一件雨衣和一个手电筒,让他寻旧路返回拉特切兹去了。路面积满了雨水,倾盆大雨仍下个不停。
“在你做任何决定之前,一定要先来见我。”走之前牧师说过这么一句话;但他至少在一个方面为博莱特指明了方向。他回答了博莱特一个主要的问题:如果在亲情和正义之间做抉择,一定要选择正义。
他发现拉特切兹的前门没有锁,门厅的桌子上有一张碧的字条,写着:“厨房里的电热炉上有汤。”在一个乌木台子上放着一个银杯,上面留有一张埃莉诺写的字条:“你忘了这个,技艺高超的竞技牛仔!”
他关了灯,蹑手蹑脚地穿过屋子,来到那间老旧育儿室里的床跟前。有人在他的床上放了一个热水袋。他几乎是在脑袋碰到枕头之前就已经睡着了。
[1] 多坍的启示:从危机到转机。语出《圣经》故事:以利沙住在多坍,此名意思是两口井。这双井城在耶路撒冷以北约50哩,是牧放牛羊的地方(该井今日仍存在)。亚兰王于是连夜差遣大军将多坍城包围,要捉拿以利沙。以利沙的仆人次日清早发现多坍被敌军包围,大为惊慌,急速报告以利沙说:“哀哉,我主啊!我们怎样行才好呢?”这是一般人很自然的反应,因为当时的战争,被征服者常遭粗暴残忍的对待,但以利沙对仆人说:“不要惧怕,与我们同在的,比与他们同在的更多。”以利沙祷告神,神就开仆人的眼目,于是仆人“就看见满山有火车火马围绕以利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