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22/27页)

她会很好奇的,他为何四十几岁就退休了,又为何住在比米尼群岛……

赶在明天之前,他必须有所行动。因为明天下午,她有可能出门去玩填字游戏,也许还会在那里吃晚饭。

他身体里的某些部分渴望这么做,他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是哪些部分在蠢蠢欲动。三年里一直盯着帕尔梅医生给病人看病,你不可能没有点儿个人的洞察力。

但是她真的没给他留余地。一旦发现了这些监视器,她就会马上揭发他,像她这样有主见的人是不可能被收买的。那时候他就完蛋了,连布伦丹的心脏病都会算在他头上——多一个少一个罪名也没什么差别了。

这是远见,而不是妄想。

他冷静下来。一边看着她打扫完屋子后出去购物,一边切换着不同频道。黛西的那位名人父亲从华盛顿赶来,给格列和黛西带来了关于中东危险局势的独家新闻。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这些,甚至连录都懒得录。

他思考着所有的细节,试图找出最佳处理办法。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出门去买了点东西,沿着麦迪逊大道快速行走,希望不会撞见她。

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回到家里。

她坐在桌边,开始修改一整个星期都在处理的手稿。

他把瓶子放进冰箱。

看着她。等待着。

在他和她的时钟都显示5:08时,他给她打了电话,那时她刚改完一章的最后一页,菲利斯在床中间打着盹儿。他把她俩的画面放在1号屏幕上,2号屏幕上则什么也没有。

她转向窗边,拿起放在桌子另一端的电话,他自报家门,屏幕里看不清她的脸。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抱歉打扰你,但是我想和你说件事,电话里说可能有点不便,和这栋楼有关的事。我能和你见一面么,就几分钟?”

“现在吗?”她问,坐在椅子里转圈,她把眼镜推到头发上,看着在床中央弓起背的菲利斯。

“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他说。

她说:“嗯,我方便……”

“我能上来吗?”他问。

她把椅子往床那边挪了挪,菲利斯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给我十分钟时间。”她说。菲利斯跳上她的膝盖。“哦,”她说着,把椅子转了回去,“猫扑到我身上了。”

他笑了笑说:“可真是险象环生。我是指你家。谢谢你。”

“一会儿见。”她说。

他俩挂上了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看着她坐在椅子上一圈圈地转,把眼镜放在桌子上,摸着菲利斯的背。“嗯……”她说,“有点意思……”

“这可是你说的。”他说。

她关上台灯,桌子上闪烁着的光熄灭了。她站起身,把菲利斯扔到地毯上。走到衣橱边,脱下衬衫。

为他换衣服。不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褪了色的牛仔裤。

他最好也换身衣服。

5

她穿上黑色牛仔裤,米色的高领上衣,黑色的平底鞋。

梳了梳头,抹上口红和腮红,她也许在好奇是什么样的事情会在电话里说起来有点不便,而且还和这栋楼有关。是不是和那几起死亡事件有关?她希望不是这样,她可不想再回想那件事情了——她哼唱着音乐剧《奏起乐队》的调子,关上浴室的灯,然后走到门厅里,把那儿的灯打开,走进客厅,打开了茶几上的台灯。

空气中依稀还能闻到德米特里喷过的气雾味道。她来到窗前,打开了右手边的窗户,窗户很顺利地滑开了,她赶紧抓住把手,以防它打得太开——干得不错,德米特里——她重又把窗户打开了几寸宽。天空一片黑暗,楼下火柴盒般的车辆比工作日里少多了,它们在粉里泛黄的灯光下走走停停。

她留意着电梯门的动静,走回卧室,缓缓打开左手边的窗户。带着泥土气息的凉风吹了进来,她又走回门厅里。菲利斯在厨房里盯着她看,后腿正对着磨爪杆挠。“好猫咪,真乖。”她说着,走进厨房。她从柜子里找到糖果盒,倒出来一包,摇了摇,然后把盒子放回去,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颗包裹在塑料膜下的小番茄。她一边嚼一边对着水龙头洗了洗手指,然后用擦碗布擦了擦手。

她来到客厅,理了理放在咖啡桌上的书和碗,把百叶窗拉至最高,然后用绳子绑定。

她站在那里,看着一辆长长的卡车,一辆正在移动的货车,两者抢着道驶入了九十二号大街,车辆编号用黑色字体标在金粉色的车顶上。它一会儿停一会儿走,整条大街都堵了起来。喇叭声此起彼伏,喋喋不休。菲利斯也叫了起来。

它先是对着大厅的门叫了一下,然后又对着底下的缝隙叫了一声。

门铃响了,她向大门走去。她凑近猫眼看了看,然后开锁,拉开门。“嗨。”她微笑着说,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