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26/27页)

他们把湿透的纸巾和包起来的玻璃碴带进了厨房。他把垃圾扔到了废物处理通道里,她则又倒了一杯酒。

他们回到客厅里。

各坐在沙发的一头,对望着,两人都将一条腿盘在垫子上,伸出酒杯,碰了一下,笑了笑。

他喝了一口酒,盯着玻璃杯看。“我想他俩是情人,”他说,“我并不因此责备他。如果他能让她幸福,随便他。我父亲自找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自己就有不少外遇。”

她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呷了一口酒。

“她去世后,”他说,“山姆就不见了,消失了近十年,哪儿的演职名单上都看不到他的名字。我再见到他还是在买下这栋楼的一个月后,他在一所新学校里演讲。‘在电视的黄金年代做导演’。我当然去听了。演讲很尴尬。他喝了个半醉,通篇都在扯淡,还忘了提问的问题……”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做了一番调查。”他说,“他住在布里克大街的一间破房子里,教人学表演。他被那里的几个学校解雇了。我想如果他知道帮助他的钱来自我爸的口袋,他肯定一分钱都不会接受的,所以我让我的律师建了个基金会。这就是小事一桩。他们雇了个人去接触他,还把他拉到了史密瑟斯治疗中心,就在街角那里。这栋楼建好后,基金会就给他租了一间公寓。”

她说:“你简直太慷慨,太善解人意了,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他耸了耸肩。“西娅·马歇尔演得最好的几部电视剧都是他导的,”他说,“就算他俩不是情人关系,我知道她也会帮助他的。我说过,就算他俩是情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很明显你不会的。”她说。

他俩互看了一眼,喝了口酒。

“好吧,”他说,“我们说了一堆离题的话,但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我是这栋楼的主人,所以你就别再猜了。我在洗衣房里还对你说过一个谎。我是从你的申请表里得知你有一只猫的,上周六我没和什么人去过墨菲超市。我骗你说看见你在购物,还看见你买了猫砂。”

她对他笑了笑。“你猜得真准,”她说,“这两个谎我都原谅你了。很高兴你能告诉我。”

他俩又喝了一口酒。

菲利斯跳上沙发,站在他俩中间。踩在柔软的杏黄色丝绒上,用鼻子闻着他正摩擦着的手指。他抚摸着它的头。“人们都原谅了我。”他说。

她看了看他,说:“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别的租客吗?”

“不怕,”他说,摇了摇头。“你不会的。你会……保护我的隐私。”

“你怎么知道?”她问。

他耸了耸肩。“我就是知道。”他用那双充满活力的蓝眼睛盯着她看。“你就是这样的人。”他说,“难道我看错了?”

她摇了摇头,盯着他看。“不。”她说,“你没有。”

他们继续喝酒。

菲利斯在他的膝盖上蜷缩起身子。他用手指挠着它那对橘黄色的耳朵,又摸了摸它的头。他说:“多可爱啊……”

她说:“你饿了吗?我冰箱里塞满了鸡肉龙嵩叶沙拉,还有一些很棒的草莓慕斯……”

“听起来不错,”他说着,对她笑了笑,“我有瓶年头不短的当贝里昂香槟,就是詹姆斯·邦德喝的那种。我要不要跑到楼下把它拿上来?”

她对他笑了笑。“为什么不呢?”她说。

“阿莱士比我大十六岁。他在纽约大学教建筑史。我俩认识时,我才读大二,他在锡拉库扎的一所大学里任教。”

“水再热些?”

“好的。”

他将手从她怀中抽出来,慢慢摸索,找到龙头开关,把热水开大了些。

“我直到二十九岁时才结婚”,她说,“嗯,真舒服。杰夫比我大十二岁,你不是唯一一个有恋父恋母情结的人。”她吻了吻他的喉咙,他则吻去了她眉毛上的水珠。他说:“至少你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们接吻,笑了起来。

接吻。“哦,天啊……”她转过身,继续吻着。“我们可要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可不是嘛……”“等等……”她从他怀中将手抽出来,慢慢摸索,找到龙头开关,把热水又开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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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美国等一些国家中,中指叠在食指上有祈求好运的意思,但在某些国家中却有侮辱的意思。

[2] 装饰风艺术(Art Deco),是一种注重装饰的艺术风格,过去有“艺术装饰风格”“装饰艺术风格”“德科艺术”等译名,近年有学者建议统一采用“装饰风艺术”这一译名。

[3] 凯(Kay)和字母K在英语中的发音相同。

[4] 即地下楼层。

[5] 原文是mother truckers,在这里既是指搬家公司的名字,又是mother fuckers(脏话)的文明说法。双关语,后面还会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