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11页)

说着,葵泣如雨下。

露申则满是厌恶地看着她,唯恐葵的泪水蹭到自己身上。

“对不起,葵,我无法理解你们的关系。你所讲的这些对我来说完全是病态的,我既不同情,也不会为之感动。而你对她的悼念里,也充满着对自己的哀怜,这很恶心。不过你继续说下去好了,我现在还不急着戳穿你的真面目。请尽情扮演这个悲伤的角色吧。不过请你不要忘记,究竟是谁逼死了她。”

“你可以对我怀有恶意,但是请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待小休的一生。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正常’可言,我所见到的只是一些固执己见的狂狷者与许多随波逐流的平庸之辈罢了。因为小休的死,我将愈发偏离你们眼中‘正常’的人生轨迹。因为这是她的遗愿,我也只能遵从。自她过世那刻起,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彻底的反转,我成为她的奴仆,情愿做她的傀儡,让她操控我的一生。昨天开始,我就只是为她而活着了。”

“那么葵,你是怎样看待我的呢?你之前也说过想带我一起回长安,我也以为我们之间能培育出真正的友情,可是我始终没有向你确认过,你到底是怎样看待我的?究竟是将我视作可以任意玩弄的偶人,还是把我视为一个永远无力反驳你的听众呢?”

“我想与你平等相处,仅此而已。”

“果然,你在我身上追求小休给不了你的东西,没错吧?‘平等相处’,说得何等冠冕堂皇啊!小休那样的绝对服从都已经无法满足你了,你已经开始物色可以与你‘平等相处’的仆从了!好,既然我们之间是平等的,那么我自然有拒绝你的权利。不仅如此,我也可以像你欺侮我那样回敬你——不,十倍百倍地回敬你!”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消除你对我的误解。”

“我对你没有误解,葵,你莫不是以为任何人都生来就有理解你的义务,所有人都必须回应你的要求?我无法理解你,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怪物。不,岂止是你,我周围的世界都疯掉了!为什么连若英姐都……”

“若英的事情,我很遗憾。”

“若英姐临终时让我向你转达她的谢意,她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她果然把那件事告诉了你,是吗?”

“那件事?啊,的确。不过我不怎么相信。若英姐大概是怕我为她的死伤心,才……”

“你错了,露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若英一定向你坦白了她四年前犯下的罪行。她也和我说了。她讲的应该是真话。”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若英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她怎么可能为了那样微不足道的理由,就杀害自己的至亲。”

“‘那样微不足道的理由’?露申,你在说什么啊,当时她可是……”葵惊诧道,“她向你给出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无法回应父亲的期待,想脱离那样的家庭,想被我的父亲收养——总而言之,就是这样的理由。”

听完露申的话,葵陷入了沉默。

“撇开这些不谈,葵,昨天你为什么要讲那些话?说什么‘人在死后是平等而幸福的’。莫不是为了让若英姐安心赴死才这样说的?”

“怎么会,我只是按照她的期望,讲了自己的想法罢了。因为小休的事,我整个人都很混乱,感知和理解能力都变得迟钝,所以没能注意到她竟然下了那样的决心。”

“我不这样认为。”露申怒视着葵,厉色地说,“在我看来,这都是你蓄谋已久的!姑妈、白先生、江离姐、小休、若英姐无不是被你害死的!你昨天不是也承认了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如此,我承认。”

“不要玩这种文字游戏了。你与他们的死之间,不是那种抽象、间接的关联,恰恰相反,葵,你亲手杀害了姑妈、白先生和江离姐,并且诱导小休和若英姐,令她们自杀!”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钟夫人遇害的时候,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不必再狡辩了,我已经看穿了你的伎俩。”

“露申!”

“葵,昨晚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辗转难眠,就把几起命案的情形回想了数遍,终于发现了一些可疑之处。其中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总觉得不自然。结果天快要亮的时候,我在半睡半醒间理解了其中的意义。我希望在我指出这个疑点之后,你可以立刻供出全部真相,否则的话……”

“请你冷静些,露申,我……”

葵的话音还未落,露申已从怀中取出一把尺刀。那是她从主屋后面的仓库里取来的。时人携带这种短小的刀具时,往往将它挂在腰间,所以它又被称为“拍髀”。这种兵器亦被称为“服刀”,“服”就是佩戴的意思,这个名字也说明它便于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