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学岁月(第7/18页)

“传说它是意大利作曲家塔鲁台尼梦见自己将灵魂卖给了魔鬼,并将自己的小提琴递给了魔鬼,于是魔鬼演奏了一支极其美妙的乐曲,梦醒后他将梦中的音乐加以回忆,终于写出了那首名闻遐迩的小提琴奏鸣曲《恶魔的颤音》。据说这首别名叫‘黑色星期天’的曲子是人类音乐史上最厉害的无形杀手,当塔鲁台尼创作出它的时候,曾引起全世界的轰动和震惊,它的有名不在于它灿烂辉煌的艺术成就,却在于绝大部分听过这首乐曲的人都自杀了!

“可谢天谢地你竟会没事?!孩子,这首曲子本不该是你这个年龄应该接触的,我那天也是在复习德国教授只给我一人传授的曲子,没想到却让你偷听到了。”

听到庄老师这番话,我高兴坏了,我就说:“庄老师,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这首曲子原本我就会。”这样的不知轻重、非狂即癫的疯话,居然出自一个16岁的少年之口,我以为会招来老师一顿臭骂。

没想到庄老师笑了笑却说:“杨老六,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孩子,但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智力、勇气和胆量已经远远超过成年人了,那么好吧,我来告诉你,每个学音乐的人,除了长了两只正常的眼睛之外,心里都有两只闭着的眼睛,一只是魔眼,另一只是仙眼,在一种特殊的机缘刺激或触发之下,如果能够睁开其中一只眼,你就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音乐家,这就是佛教所谓的醒觉了,或者说顿悟了。世人所谓的鬼才、怪才、奇才者,指的就是那种睁开了魔眼之人。而你,就是在听了《魔鬼的颤音》之后睁开了心中的魔眼啊。”

听了这番话,我本该得意、骄傲,甚至狂妄、疯癫的,但我却变得十分理智和冷静,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一下子懂事了,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我心中那个“小开”死了,活过来的是另一个沉着、冷静而又睿智的人。

那之后,庄老师让我弹了世界上难度极高、旋律极其华美的曲目:肖邦的《幻想即兴曲》,还有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和柴可夫斯基的《四季》。1935年7月的一天,我参加了上海第一届青少年钢琴比赛,得了冠军。当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庄老师的时候,庄老师已经上了一条开往美国纽约的轮船,我抓起了那条准备送给她的红色羊毛围巾,坐上大哥的轿车就赶往十六浦码头。谢天谢地,我终于赶在开船之前见到了庄老师,我哭着问庄老师为什么事前不告诉我她就要远行,而且一走就是千山万水。

庄老师告诉我,她狠心的父亲为了钱把她嫁给了一个富豪的儿子,而那个富家公子是个瘫子,她连夜逃了出来,躲藏了几日,后来在德国教授的帮助下申请到了美国一所大学的奖学金。她的船票是几个同学凑钱帮她买的。我苦命的庄老师啊,就这样被那条无情的轮船带走了,同时还带走了那条红色的羊毛围巾,带走了她梦幻般的眼睛,带走了我的钢琴梦,也带走了我的爱……

我人生的第一次爱情就这样还没开苞就枯萎了。1936年底的时候,上海的时局已经有些风雨飘摇了。那时候,日本人已经在上海周围陈兵十几万了,日本一个隶属于军方大本营又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叫“黑龙会”,总部就在日本特务机关“井上公馆”,其首领名叫井上日昭,他纠集大批日本浪人和日本侨民,在上海租界内外大搞暗杀、绑架、爆炸和恐吓等各种破坏活动,上海已经人心惶惶,很多人都说“中日间早晚必有一战”。

这下我老爸慌了,和我大哥商议着要尽快把我送出国留学,同时安排把几间工厂从虹口搬迁到远郊或无锡去。好在我二哥正在德国海德堡大学留学,老爸让他千万不要回来,并为我赶快联系学校。不久,老爸打通了关节,还用了10根“大条”为我争取了一个宝贵的公费留学生名额,二哥也为我办好了赴德国洪堡大学留学的入学手续和签证。1937年初,17岁的我就这样匆匆忙忙离开了大上海,离别了家人,飞到了德国柏林,进入了洪堡大学学习金融和工商管理。

洪堡是所伟大的学校,这里的教授都是世界级学者和科学巨匠,学术思想特别开放和多元,对于我一个异乡的学子来说,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可我对金融根本一窍不通,对工商管理更是兴味索然,老爸对我的满腔希望就在3个月后我出现在慕尼黑音乐学院时彻底落了空。数年后那个金融博士恐怕永远也不会在他面前出现了。老爸没有说错,我是个天生的逆种。但我做一个华裔钢琴家的梦想却开始起飞了。德国共有20多所音乐学院,比较著名的有柏林艺术大学、慕尼黑音乐学院和科隆音乐学院,还有不来梅音乐艺术学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