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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神了。”塔莉笑着说。
“开什么玩笑?我们搞不好会死掉哎。”
“就是这样才精彩。”
凯蒂挣扎着站起来,痛得脸一抽,“快点从水沟出去,万一有车——”
“刚才实在太酷了,同学听了一定会羡慕死。”
学校的同学。这件事将成为流传的故事,而凯蒂是主角,大家会听得入迷,发出赞叹声,还会说:“你们半夜偷溜出去?在夏季丘上放开双手?我才不信呢……”
忽地,凯蒂也笑了起来。
她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去找脚踏车。到了过马路的时候,凯蒂几乎已经不觉得痛了。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更大胆、更勇敢,愿意尝试任何挑战。这么刺激的一夜,就算惹上麻烦又怎样?比起冒险的快感,扭到脚或膝盖流血又算什么?过去两年来,她一直循规蹈矩,连周末晚上也乖乖待在家,以后她再也不会那样了。
她们将脚踏车停在路旁,一拐一拐地走向河边。银白的波浪,岸边嶙峋的岩石,月光下,万物有种朦胧美。
一节长满青苔的朽木滋养大地,周围的杂草特别茂盛,塔莉坐在厚软如地毯的草地上。
凯蒂坐在她身边,两个人的膝盖几乎碰在一起,一同望着缀满繁星的夜空。河水朝她们的方向流淌而来,声音仿佛少女的欢笑。天地间,万籁俱寂,仿佛微风吸了一口清凉气息之后默默离去,留下她们坐在这儿。这片河岸原本只是每年秋季都会被淹没的平凡河段,现在却有了不同的意义。
“我真想知道我们那条街的名字是谁取的,”塔莉说,“我连一只萤火虫都没看过。”
凯蒂耸肩,“旧桥过去那边叫作密苏里街,大概是来自密苏里州的拓荒者想家或迷路了。”
“说不定是魔法,这条街说不定有魔力。”塔莉转向她,“说不定这个街名代表我们注定要成为好朋友。”
凯蒂感动得一阵哆嗦,“你搬来之前,我觉得那只是一条哪儿都去不了的路。”
“现在是我们的路了。”
“长大以后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
“去哪里都一样。”塔莉说。
凯蒂听出好友的语气有些异样,藏着她无法理解的哀伤,她转过头,看到塔莉仰望天空。
“你在想你妈妈的事吗?”凯蒂试探地询问。
“我尽量不想她的事。”她沉默许久,接着由口袋拿出维珍妮细烟点上。
凯蒂小心地不表现出反感。
“要来一口吗?”
凯蒂知道她没有选择,“呃,好。”
“如果我妈是正常人——假使她没有生病,我就可以告诉她派对上发生的事情。”
凯蒂吸了一小口烟,猛咳了一阵,接着说:“你经常想起那件事?”
塔莉往后靠在树干上,从凯蒂手中拿回烟,沉默片刻之后说:“我会做噩梦。”
凯蒂多么希望知道该说什么,“你爸爸呢?可以跟他说吗?”
塔莉没有看她。“大概连我妈也不知道我爸是谁。”她的语气接着一沉,“也可能是他一听说有我就跑了。”
“真惨。”
“人生就是这么惨。更何况,我不需要他们,我有你,凯蒂,是你帮我挺过来。”
凯蒂微笑。辛辣的烟味弥漫在两人之间,她的眼睛刺痛,但她不在乎,最要紧的是此刻她在这里,和新交的好朋友在一起,“朋友不就是这样吗?”
第二天晚上,塔莉正在看《局外人》[23]的最后一章,忽然听到妈妈在房子的另一头大喊:“塔莉!快去开门。”
她重重放下书走进客厅,妈妈瘫在沙发上,抽着大麻收看喜剧影集《幸福时光》。
“你就在门旁边。”
妈妈耸肩,“那又怎样?”
“把大麻藏好。”
白云发出夸张的叹息,弯腰将大麻烟卷藏在沙发边的小茶几下,只有瞎子才看不见,但白云顶多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塔莉将头发往后拨好,走过去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黑发的娇小女人,端着一个用铝箔纸盖住的烤盘。亮蓝色眼影凸显出棕色眼眸,玫瑰色腮红在圆脸上制造出颧骨高耸的错觉,只是她搽得太浓了一点。“你应该是塔莉吧?”那个女人的音调意外高昂,像个小女孩,充满着活力,十分搭配她眼眸中的光彩,“我是凯蒂的妈妈,抱歉没有先联络就上门来拜访,但你们家的电话一直忙线中。”
塔莉猜想八成是妈妈床边的电话没挂好。
“噢。”
“我带了一些焗烤鲔鱼面过来给你和妈妈晚上吃。你妈妈身体不舒服,应该不方便煮饭吧?我姐姐几年前也得过癌症,所以我大概知道状况。”她微笑着站在门口,但笑容渐渐消失,“你不请我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