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女 第十二节(第3/4页)
“补考怎么样?”
“又交白卷了。”
“看上去郁郁寡欢的嘛。”
我告诉她,心情不好是因为飞碟完蛋了,我也就失去了唯一的工作。宝珠扼腕叹息。我又说,其实这份工作也挣不到钱,干得我像傻逼一样,一点理想都没有了,不做也罢。我们换了个地方,在冷飕飕的教室里坐下来,宝珠说这是她平常上晚自修的地方。她把零食袋子递给我,那种很差劲的膨化食品,照路小娟的说法是吃下去不但会发胖,还会内分泌失调。我看看宝珠,她上嘴唇的汗毛确实过于浓重了些,本来想劝她少吃点膨化食品的,但这话说出来,女孩子肯定生气,她要是赶我走,我就更无聊了,于是无言地替她吃光了零食,反正我不怕多毛。天黑了下来,教室里越来越冷,我们到学校外面吃了碗热面条,稍稍暖和了些。宝珠忽然说:“去我的寝室坐会儿吧。”
“能让我进去?”
“不能,”宝珠说,“混进去。”
她用伞挡住脸,又用身体挡住我,趁着天黑钻进宿舍,老头在传达室看《新闻联播》呢。宝珠说,现在管得比以前更严,如果发现男性出现在宿舍,不仅要法办,相关女生也要处分,如果有不轨行为则开除,还用了个连坐法,同寝室的女生倘若知情不报也要受到惩罚。我说:“那你怎么敢把我弄进来?”宝珠说:“你唆。”
寝室就宝珠一个人住着了,八个床铺都落着蚊帐,还加一道花布帘子,被褥都打成包裹放在里面。对比杨迟的大学宿舍,那鬼地方不仅乱,还散发着动物园的骚臭,洗都洗不掉,味道都渗透到墙壁中了。这种宿舍居然还留宿女生,一晚上住下来,她也会变成个骚臭的。所有的男生都向往着能住到女生宿舍去,香香的,软软的,把它弄臭一些些。
宝珠去水房,我在寝室里转了一圈,有点浮想联翩。说起来,在我少年时代,十七八岁时,也曾经留宿在一个女孩子的宿舍里,那种感觉让我难忘,神秘,温存,还安全。它和厂医姐姐家的小床并称我人生的两大吐血点。时隔多年,在二十四岁时,我又来到了女生寝室,不免又想吐血。过了一会儿宝珠回来了,对我抱怨说:“水房里竟然有男生。”
我说:“也是溜进来的?”
宝珠说:“是啊,蛮讨厌的,穿着拖鞋在刷牙呢。反正放假了也没人知道,招摇过市。”
这时有人敲门,宝珠开门,外面站着个女生,对她说:“宝珠,不好意思,寝室里就我一个人了,住着害怕,让我男朋友来陪我的。刚才吓着你了。”
宝珠说:“没事,我不会给你说出去的。”
女生说:“谢谢啊,我请你吃糖。”一转脸看见我在里面坐着,立刻说:“哟,你也藏着一个呢。”
我说:“你好。我没藏,坐着呢。”
女生说:“别拘束,我也不会说出去。”又对宝珠眨眨眼睛。“这一看就是头一次来的。”
我想问她,第二次来的是什么样,但她转身走了。这让我猜了一会儿,后来我看了看自己的坐姿,确实很客气,屁股搭在凳子边上,四肢收拢,可能还面带讪笑。我要是常客的话,这会儿就应该躺在宝珠的床上,穿着拖鞋打招呼,Hi,See you。
宝珠坐在床沿上,忽然气鼓鼓地说:“他妈的,冤枉我。真不该让你进来。”
我说:“那我走,看门老头万一检查宿舍,抓到就不好玩了。”
宝珠说:“你在想什么?你以为那老头能进女生宿舍吗?一样进不来。”
“那么谁检查宿舍?总得有人吧?”
“大学宿舍一般不会每天检查男人,守住一道门而已。溜进来就安全了。
“那我到底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你好唆啊。”宝珠说,“你才坐下就问我要不要走。你一直这么唆吗?你小时候不这样的。”
我不说话了,既然没有查岗,我就打算到外面走廊里去晃晃,顺便看看水房什么样,水房是个很文雅的称呼,其实就是女厕所加洗漱间。我拉门走出去,宝珠说:“哎,你怎么走了?”以为我赌气跑掉了,就追了上来。我们在走廊里同时看到那个女生,和穿拖鞋的男生,两个人在激情。一种凌乱的缠绕的舌吻。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想起以前工厂师傅说的,人类交配主要模仿三种动物:蛇型,缠来缠去;猫型,叫天叫地;狗型,追到东追到西。他们是蛇型。我一边咳一边笑,打搅了他们。穿拖鞋的男生左手拿着眼镜(它妨碍了缠绕),此刻给自己戴上,朝我翻了个白眼。女生倒比较大方,问宝珠:“哎,你怎么出来了?”宝珠摊手说:“你们就不能进去亲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