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第2/7页)

话到这个地步,孙离只好说:“你就安心去吧。有小谢照顾着也好,不然我也不放心。”

说完这些话,喜子跑到卧室阳台上吹风。她胸口堵得想吐,心慌得双手微微发抖。她轻轻合上眼睛,双手捂在胸前默念:饶恕我,罪过!她心里的话不知是对菩萨说的,还是对上帝说的。

喜子安排着图书馆和家里的事,暑假很快就到了。她用心搭配着旅行穿的衣服,慢慢收拾着行李箱。她想到自己和小安子有十几天朝夕相处,心里就忐忑不安。小安子说了,他问了导游,这个旅游团只有他们两个苍市人。但喜子仍是担心,会不会碰巧又遇到外地的熟人呢?而且,自己和小安子走在一起,会不会不般配?小安子太帅,容易引人注目,指指点点的人会很多。她自己的睡相很难看吧?

孙离那天有事,没有去送喜子。喜子正好不想让他送,自己打车去了机场。她长发披肩,戴着墨镜,穿了一条鹅黄色碎花长裙,一双豆豆鞋。她和谢湘安约好在机场国内出发厅会面。一见到谢湘安笑吟吟迎上来,喜子心里倏然轻松起来。她笑容娇媚,一下子忘了这些天的种种不安。

先飞到上海,与旅游团的人汇合。候机的时候,谢湘安拉着喜子站到镜子面前,笑嘻嘻地说:“喜子,你看看,我还配得上你吗?”

喜子取下大墨镜,眼睛马上就放亮了。自己娇娇小小的,站在谢湘安身边,像个幸福的新娘子。谢湘安紧紧搂着她的胳膊,像要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喜子,你看自己多年轻!我个子高大,脸又晒得黑,人家会说你怎么找了个这么老的男人。”

喜子笑道:“小安子,你尽拣好听的说吧。”

谢湘安把下巴叩在喜子的头顶,望着她在镜子里亮闪闪的眼睛,轻声说:“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迷人!”

第一站从上海飞罗马,十三小时的旅程。一路上小安子细心照顾,喜子也百随千顺,尽情享受两人的甜蜜时光。喜子的眼睛躲在墨镜后面,小心地观察别人看她和小安子的表情,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暗自有几分得意,心想自己还没老到那个地步,没那么和小安子不配。

飞到罗马,当地时间是下午四点多钟。天气晴朗,稍稍有些闷热。罗马机场很有几分破旧,瓷砖地黏黏糊糊,到处都有尿臊味。喜子四处看看,小声说:“小安子,我俩真到了罗马吗?怎么到处看到的还是我们同胞黄色的脸啊?”

谢湘安牵着喜子的手,拖着行李箱,也小声说:“亲切吧?不光罗马,现在世界各地到处黄流滚滚呢!咱中国人现在有钱了,还不许出来见见世面?旅游算什么,哪天我们把罗马的斗兽场都买下来。”

喜子掐了掐他的手说:“小安子,你怎么也一口土豪腔呀?不准这么说话!”

谢湘安顽皮地笑笑,说:“不就是说着好玩嘛!”

大家吵吵嚷嚷出了机场,上了一辆大巴。导游一路上和司机说话,好像是某方面沟通出了阻碍。导游拍拍手说:“请大家一定记住我们这辆车的车牌号。我们这位司机叫阿佐,名字很好记。大家还要记住他的长相。我们全程都是这辆车,这位阿佐带我们。”

阿佐是个中年人,黑发黑眼睛,络腮胡子,穿一件雪白的棉短袖,手上戴着白手套。他知道导游在介绍他,转过头来冲大家笑笑,摆了摆手,用中文说了一声:“你好。”说得怪腔怪调,大家都笑起来。

导游做了一个鬼脸说:“意大利语说‘你好’,就是‘帮猪哪’。来,我们一起说一声,‘阿佐,帮猪哪’。”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坐在前排有两位妈妈,各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两个男孩坐在一起,上车就开始撩撩打打,这会儿高兴得像疯了一样,大喊:“阿佐,帮猪哪,阿佐,帮猪哪。”

谢湘安笑笑,小声说:“阿佐,帮猪哪!我们上当了呀?阿佐这几天不是帮我们服务吗?我们都成猪了。”

谢湘安平时上车就往车后走,喜欢坐在最后一排。他从小个子高,养成了不挡别人的习惯。他现在和喜子在一起,怕后座太颠簸,就选了倒数第二排的座位。最后一排没坐人,放着大家的行李。

车子左边前面坐着那两对母子,中间四排坐着五位男子,年龄四五十岁上下,彼此很相熟,都戴着眼镜,衣着讲究,行李箱很高档。右边前两排坐着四位西安来的美女,打扮时尚,稍胖一点的是位少妇,红色短发,鹅蛋脸,行李箱和手提包都是路易斯威登,脖子上一颗大钻石吊坠。导游姓范,矮个子,罗圈腿,身上有很重的狐臭,坐在最前面车门边的导游座位上。大家叫他范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