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0/30页)
“我的生命全靠爱情滋养,
没有爱情我就会运败身亡。
一个人的心中如若没有爱情,
一定会充满潮汐般的悲痛。
主啊,你这天地间万物的主宰,
主啊,你这寰宇内至善的神明,
请让我爱得更加深沉,爱得发狂,
我若不免一死,请让她长留世上。”
第一次远行结束了,赫定最想告诉米莉的就是美丽的设拉子城,萨迪、哈菲兹、内扎米的《蕾莉与马杰农》。赫定声音沙哑低沉,明显带有波斯的味道,米莉第一次听这么古怪的瑞典语,米莉很快就被那美妙的诗句打动了,如此绝望和深情的诗句已经不是美妙可以形容的了。赫定又用波斯语重复一遍,原汁原味,完全是中亚高原的味道。让米莉小姐更吃惊的是赫定的怀抱,热烈的拥抱中有一种辽远苍凉的感觉,赫定告诉她:瑞典的探险家去的都是海洋,我去的是另一种海洋,中国人叫瀚海,把戈壁沙漠叫瀚海,太有意思了。
更有意思的是沙漠里有一种叫地精的植物,跟男人的阳物一模一样,可以食用。断粮好几天了,快要饿死了,这不是上帝的福音是什么?波斯马夫手把手地教赫定享用神奇的地精,赫定吃得小心翼翼,波斯马夫大嚼大咽,立马变得神采奕奕,如同神灵附体,在马夫低沉的歌声中赫定知道马夫眼前出现了爱人的面容;地精不但重现了爱人的影子,还把波斯古老的地毯绘画艺术与波斯大地的群山草原戈壁沙漠全部融入女人的形象。赫定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赫定也开始大嚼大咽,当整个地精咽下肚时赫定一下子见到了他自己的神,神灵附体的感觉如此美妙,赫定眼前首先出现的是北欧大神奥丁,然后是瓦尔基里女武神,很快演化成爱人米莉与他自己,赫定看到了真正的自己。地精就这么奇妙,能把人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从那一刻起米莉就离开大地进入神殿。波斯马夫告诉赫定: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吃地精,没有读过诗的人吃了地精只能让女人受罪,只能糟蹋女人。在中亚腹地,诗人的地位一直在国王之上。在丝绸之路东端的中国,更壮观的地精等待着赫定。
赫定在为下一次亚洲腹地探险做准备,他在乌普萨拉大学、柏林大学和斯德哥尔摩的大学学习地理学和地质学,柏林大学的冯·李希霍芬男爵多次远行中国,是当时最了不起的亚洲地理权威,也是赫定的恩师。
一八九○年春,瑞典国王向波斯派遣使团,请赫定当翻译。使团穿越欧洲大陆,到达土耳其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这次远行,赫定是瑞典国王的使者,一路风光无限,仪仗队接送,宴会不断。在波斯王国的首都德黑兰,赫定面临哈姆莱特式的选择:继续满足于这些昙花一现的繁华宴会还是利用这个机会深入亚洲腹地探险?对人迹罕至的沙漠和荒原的不可遏止的渴望再次占据上风。这个决定也意味着他离世俗生活越来越远。心爱的女人在故乡等着他,尽管他当时没有把世俗生活与女人联系起来,他还是感觉到一种无限的悲壮和苍凉。米莉小姐不是凡夫俗子,米莉小姐气质高雅,美妙无比。赫定眼前闪现的是一幅幅古典油画里的高洁的女性形象,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笔下的圣母,但丁《神曲》里引领诗人从地狱到天堂的贝阿德丽采,歌德《浮士德》结尾时高唱的引领我们上升的永恒的女性。一八九○年,在遥远的中亚细亚,古典艺术还能安慰人类的心灵,在欧洲本土,早在一八六五年,赫定出生的那年,法国人波德莱尔写出了《恶之花》,妓女酒鬼赌徒流浪汉登上艺术舞台。一八六三年马奈的油画《草地上的午餐》和《奥林比亚》在巴黎引起轰动,草地上的光屁股女人与睡榻上自我卖弄满身脂粉挺着黄肚皮和高颧骨的粗俗不堪的女人彻底摧毁了人类固有的圣母形象。神话结束了,诗意盎然的田园仙境烟消云散。赫定压根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游离到时代的边缘了。外交使团离开德黑兰返回瑞典,赫定继续向亚洲的中心前进。瑞典国王批准了赫定的请求,还给他资金上的援助。
赫定在波斯东部高原冒着大雪穿越乱石丛攀登波斯的最高峰达马万德山,滑下白雪覆盖的山坡时,疲惫至极,宿营地安顿在一个山洞里,赫定倒下就睡,睡得像块石头,整个躯体跟大地连成一体,荒原开始融入他生命。穿过呼罗珊,就是黑沙漠卡拉库姆大沙漠,赫定终于感受到中国的气息,暴雨般的紫黑色燕子穿过沙漠向中国飞去,他问随行的马夫前边是什么地方?马夫告诉他:“那是燕子落脚的地方。”“燕子肯定落在绿洲上,你怎么这样回答我?”“先生你没发现你看燕子的样子。”马夫用鞑靼语唱起一支草原歌曲,唱第三遍的时候,赫定听明白了,那歌就叫《燕子》,可描述的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