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8/17页)
吃过早饭,小雨决定去镇上走走。美代给她搞来一条防闹布做的大红套裤,颇像小孩子穿的连脚裤,美代说猿屋的女人下雪天都穿这个,这样可以不湿裤子和鞋袜。于是小雨穿上货裤,很怪诞地在街上走,十几只洵在身。热热闹闹地跟着。拘们在雪中连拱带颠的样子让小雨看了发笑,想起一首打油诗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句子,觉得再贴切不过了。街上的店铺除了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SevenEleven以外,大多是老式房屋,房镥很宽,木头拉门,二楼的有些窗上还糊着纸,这样的城镇在日本已不多见,整体上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这大概也是这里夏天成为旅游地的原因之一。
驹远杂货店在街北最高处,小雨到的时候店门已开,几个男人在里面烤火、喝茶、吃煎饼听见门响,驹远老板赶忙跑过来小雨说广我是从东京来的,驹远说他昨晚去大田家,从门口的汽车牌子上已经知道了。烤火的男人们停止了谈话,好奇地看着小雨,小雨向他们点点头,他们也点了点头。
小雨问今天有没有车去熊之巢。
驹远说广要是有上午早该过来了,既然到这时候没见车到,想必是停运了。又问。你到熊之巢去找谁呢?
小雨说。找个叫柴田幸雄的人。
驹远拍着脑袋使劲想了芈天也想不出那里有这么个人,就问小雨是不是搞错了地方。
小雨说。绝对没有,这个地址是从归国者安置中心抄来的。
驹远说。熊之巢离这里很近,那里的人购物办事常到猿屋来,村里的人,我基本都认识,却没听说过有叫幸雄的。
小雨说。柴田幸雄是日本名字,他还有中国名字叫王立山。
驹远说。我压根儿也没听说过王立山这样奇怪的名字
这时一个男人端着茶杯走过来,对驹远说。她指的大概就是那个中国回来的香油了吧,他老婆叫白糖的那个
众人一听香油,都笑了,说竟忘了他叫柴田幸雄。
驹远也恍然大悟地说。啊,是香油,那是个不可多得的与横泰一样的宝贝啊,在商店里没完没了揪不花钱塑料袋的那位,谁能不知道呢。
小雨想,这些人把幸雄与看女人洗澡的横泰相提并论,足见幸雄的人缘井不怎么样,但幸雄毕竟是中国人养大的,举手投足体现着中国人的教养,怎能就这样不争气呢?房内的男人们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着柴田幸雄的坏话,叫着他和他老婆的外号,这一切令小雨不快,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着他们。
端茶杯的男人说。很久没见香油到猿屋来了,该不是死了吧?
驹远说。哪儿会,他爸爸还硬硬朗朗地活着呢,他敢死?他死了那一帮半残废的聋哑人谁养活?
小雨想,在她了解的材料中,王立山和他的老婆孩子并不是聋哑人呀。
没车,小雨只好在猿屋住下来。青森的冬季,天早早就黑了。在东京,天越黑越热闹,黄金时间是晚上十一点,而这里,天一擦黑街上就不见行人了。因为没事,小雨就整天泡在屋后的温泉里白天躺在池水中看对面的山坡似乎近了许多,俏还是不能理解隔着河水横泰究竟能看淸些什么。猿屋是温泉之乡,大凡旅馆都有露天的温泉,街南头河中心修了一座亭子,无遮,无拦,大白天也有人光着身子在里面泡澡。街上人来人往,人们见怪不怪,没有谁为此而惊奇。倒是小雨,每每从那里经过都要向那些光身子的人偷偷瞄上两眼,以满足弄清其性别的好奇心。非是她心术不正,而是这样的事从未见过,在中国谁曾见过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脱光了洗澡的?东京有些居民住处家中没有洗澡设备,要洗澡需要到街上被日本人称为钱汤的公共浴池去洗。据说钱汤这类澡堂最早是男女混浴,素不相识的男女共泡一池,彼此秋毫无犯,这怕也是日本人的独创了。非礼勿视在那一池温水中将如何体现,小雨始终闹不淸楚。就是现在公共浴池的男女部也只用低障相隔,一女性居中高坐,无论男女,均在她的视线之内脱光衣服从容入池。每回去那样的地方洗浴,小雨都感到别扭,尽管同是女人,也觉不便。也曾设想,监视者若换一伟岸之男,女众方面将如何动作?其男在大饱眼福之同时,定视此为世界第一快意职业吧!社会上,横泰那样的人不少。小雨在猿屋感到最不方便的是厕所的男女共用。你蹲在那里大便,隔壁竟可同蹲一位男士,厕所的卜部相通,虽老死不相往来,却鸡犬之声相闻。有几次推门面出,都有英武雄性面孽而立,让人很是进退两难。
小雨向大田老太太提出厕所问题。大田老太太却说。别理他们就是了,你拉你的,他尿他的,各行方便,互不干扰9就是东京,大阪那些大地方,也不过是一九六四年为开奥运会才开始实行男女分厕的,那有什么啊,你们中国人就是怪。白糖初来时也是不惯,宁可憋着誓死不进男女共厕。有一回在街卜憋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最后终是拗不过肚子而进了公厕,打那以后再不说什么不习惯的话了了小雨问。幸维的妻子长得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