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第6/9页)

“是我们,你和我。”

“你去不去?”毓崧期待地望着我,“你要不去我也不去。”“那何必:

“肖小梦真的想认识你。”

“我也想认识她。”

“这不正好?”

“你问了她炒茄子的事?”

“没有。”

“肖小梦拉拢我是在为她自己扫清障碍。”

“她是诚心诚意请你,事情好像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你到底去不去?”

“去,干吗不去。”我坚定地说。

我从内心想结识一下这个能让毓崧动心的美人儿肖小梦。定下来明天赴约以后接踵而来的是服装问题,我不想在肖小梦前显得寒酸掉价,就把柜子打开一件件找衣服。

毓崧看着翻腾得乱七八糟的衣柜说:“你是干吗呢?”

“找礼服。”

“你平时上班穿的衣裳就可以。”

“我总不能穿着工作服,带着一身汗味儿去见人家。”我用毓崧的话去顶他。

他没有理我。

找完衣服我又到刘婶家坐了一个晚上,并非与刘婶有什么可叙的友情,是请她们家才从德国回来的小三给我讲吃西餐的规矩。这就像打麻将,可以不玩,但不能不会;像跳舞,可以不跳,但不能不学一样,会而不玩不跳是超脱,不会而不玩不跳是十足的笨蛋。

七饭店厚重的玻璃门隔断了外界尘世的燥热和喧嚣,清凉的气氛中款款迎过来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肖小梦。

毓崧把我们做了介绍,我上下扫荡着肖小梦,同样,对方那双弯月般的眼也迅速在我身上掠过,短兵相接的激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见到你很髙兴。”肖小梦礼貌地把手平伸过来。

老掉牙的见面寒暄,电视里常见的,装扮得挺有水平,肚子里其实也没什么水儿。到底是演戏的出身,一招一式都透着“戏”味儿,把手平伸过来做什么,我又不是男人,决不会拉过来在上面啃一口的。我朝跟前那双手笑了笑,不经心地掉过脸去,虽只是一瞬,我却把那只细腻柔软的手看得清清楚楚;中指上带着绿玉,指甲修得考究染着透明的指甲油,透出不显山不露水的华贵。我敢说,这双手没洗过尿片子,没缝过尿垫子,那是一只只适合拿红玫瑰的嫩手,当然,那玫瑰也必须是摘掉刺儿的。

在餐桌前坐下来,我们彼此进一步做着细细的打量。我承认,在容貌上我与肖小梦无法攀比,但在气质上,我自信不会比她差。对方那名牌的衣裙,那保护得极细致的皮肤和那双修整得无可挑剔的细眉,无不在告诉人们,这是一个生活富裕舒适的人物,非织袜厂的女工所能抗衡。

肖小梦也在看我,有一阵竟到了失神的地步。我不怕看,爹妈给的长相,生活给的阅历,巳写在这张并不年轻的脸上,明明白白,不必遮掩,所以,我坦然地吞蚀着对方的目光。

应该说此时毓搭很好地、充分发挥了他的主持人天才,他在两个各揣心思的女人间周旋,一边是情人,一边是妹妹,够他受的。他所论的话题很多,一会儿是阿拉法特访华,一会儿是足球联赛,这都不是女人关心的,两个女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吃饭时各人要各人的菜,我要了鱼,毓搭吃牛排,肖小梦只吃生菜。

“我得保持体型,”她说,“正在拍一部三十集电视连续剧,要半年,在形体上不能发生变化,那些场次都是打乱拍的,闹不好,人物在屏幕的感觉是正说着话,一转脸就变胖了。”

毓崧在哈哈大笑,我认为肖小梦说的这情景不值得他那样乐,这并没什么好笑的,其实让肖小梦老吃我们家的炒茄子她自然会保持体型。

肖小梦对我说:“你得多吃,看你瘦的,脸色也不好,你这样,血色素准上不了十克。”

我放下叉子的时候,有意让那叉与盘发出清脆声响,以对她这种以上对下的关心口吻表示不满。

“毓崧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她说,“我真羡慕你们这对孪生兄妹,同一天出生,在一个家庭里同时长大,同时背着书包上学,同一天过生日,同时吹熄两个插着蜡烛的蛋糕,这一定很有意思……”

我说:“我们过生日从没吹过蜡,只有停电的时候电来了才吹蜡。吹白蜡,一根。”

“你妹妹说话很幽默,”肖小梦对毓崧说,“这是大智慧的表现,笑对人生,很好,很好,我喜欢这样的性格。”

“她是个杠头。”毓崧说,“在家天天跟我抬杠,有时候把我气得恨不得当下就把她嫁出去,但又想,干嫁祸于人的事也有点太对不住未来的妹夫,唉,还是自己受苦受难吧。”

这回又轮到肖小梦哈哈大笑了,她说:“可惜,我没有兄弟姐妹,体会不到这样的情景,这实际也是一种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