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2/5页)
“你到底把这个孩子怎么了?”一个男人大声质问。小女孩一面号啕大哭,一面从后座钻出来,男人的朋友赶紧扶住她。
“我在帮她修鞋子。”
小女孩哭得歇斯底里,哈维先生却神态自若。但克莱尔已看到他那怪异的眼神,我也看过同样的眼神在我全身上下游移。他有股难以启齿的欲望,满足欲望的代价则是我们的性命。
男人们和那个女人困惑地站在车旁,克莱尔和我看得很清楚,他们却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哈维先生把鞋子交给其中一个男人,然后匆忙离开。他留下了一只鞋后跟,时常拿起这个小小的皮鞋后跟,慢条斯理地用食指和拇指摩挲——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只“安神念珠”。
我知道我们这种房子里哪个角落最阴暗,我告诉克拉丽莎我曾在那里躲了一整天,但其实我才在里面待了四十五分钟。地下室屋顶和一楼地板中间有个大约两英尺的通道,里面有许多管道和电线,拿着手电筒朝里照,可以看到里面布满了灰尘,这就是房子里最阴暗的地方。这里没有虫子,因为妈妈就像外婆一样,会因为看到一只小蚂蚁,隔天就打电话找驱虫公司。
哈维先生家的闹钟响了,提醒他拉上窗帘,下一次闹钟声则提醒他邻居们都睡了,他也该把家里的灯关掉。关灯之后,他就会走进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光透进来的地下室,邻居们看不出异样,也就不会指指点点说他很奇怪。有一段时间,他很喜欢爬到地下室和一楼地板之间的狭窄通道,杀害我之后,他对通道已不感兴趣,但他依然喜欢待在地下室里,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盯着这个直通厨房地面的狭窄通道,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凌晨四点四十分,爸爸经过哈维家的绿色小屋时,哈维先生就睡在地下室里。
乔·艾里斯是个丑陋的小霸王,他常在水底偷掐琳茜和我,我们非常讨厌他。因为他,我们甚至不参加游泳课的聚会。乔有只小狗,不管小狗愿不愿意,乔成天拉着它跑来跑去。小狗个子小,跑不快,但乔根本不管,他不是出手打它,就是拉着尾巴把小狗拎起来,让它受罪。有一天小狗忽然不见了,经常受乔折磨的小猫也不见踪影。自此之后,附近街区经常传出宠物失踪的消息。
我顺着哈维先生的目光向天花板的通道望去,赫然发现一年来失踪动物的遗骨。后来乔被送去上军校,从那之后,大家早上把宠物放出去,晚上它们都会平安回家,因此邻居们都认为之前的动物失踪必然和这男孩脱不了干系,没有人知道这栋绿色房子的屋主才是真凶。大家也无法想象哈维先生居然如此变态,他把生石灰撒在猫狗的尸体上,好让它们尽快化为白骨。他数着白骨,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封装在信封里的信、那只婚戒或是那瓶香水,只有这样,他才能遏制住内心的欲望。其实他最想摸黑上楼,坐在直背椅上,眺望远处的高中。秋天,足球啦啦队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他喜欢听着欢呼声想象啦啦队队长的娇小身体;他也喜欢看着文法学校的校车停在与他相隔两栋房子的地方,邻居家的小学生蹦蹦跳跳地下车。有一次他还偷看了琳茜好久,他知道琳茜是男子足球队里唯一的女生,傍晚时经常在家附近慢跑。
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每次一有冲动,他都试图控制自己。他杀害小动物,为的就是牺牲一些价值较小的生命,借此阻止自己出手残害孩童。
到了八月,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我爸爸好,赖恩决定和爸爸保持距离。爸爸这一阵子经常打电话到警察局,辖区警员都觉得不堪其扰。爸爸的举动不但帮不了警方破案,而且让整个警察局都对他产生反感。
七月的第一个星期,爸爸又打电话到警察局,这一次彻底惹火了警方。杰克·萨蒙对着总机小姐不厌其烦地描述,当天早上他带狗散步经过哈维先生家时,狗狂吠不止,无论他如何喝止,狗还是不停地咆哮。警察局里的每个人都把这件事情当作笑话:大家都说“三文鱼”先生和他的“大笨狗”又出巡了。
赖恩站在我家门口的阶梯上,打算先抽完他的香烟。虽然天色尚早,但前一天就开始弥漫的湿气又加重了。这一带的夏天经常有雷雨,这一星期以来,天气预报更是每天都说会下雨,但到目前为止都只是非常闷热而已。赖恩明显地感觉到了周遭的湿气,浑身上下黏糊糊的。他这次来访可不像以往那么轻松。
屋里有女孩子低声唱着歌,他在树篱旁边的水泥地上把烟头踩熄,然后拉了拉门上沉重的铜门环,他还没松手,门就开了。
“我闻到了你的香烟味。”琳茜说。
“是你在唱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