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小传——孤独的流浪者(第7/8页)

1988年春,陈嗣庆当年在南京的老同事倪喜竹先生,从浙江舟山捎信到台北,问讯陈嗣庆。三毛为之大为兴奋,并踊跃地代父回信。她在信中告诉倪叔叔:她将于翌年返回大陆,代表父亲看望故友乡亲。

1989年,三毛首次返回大陆。她这次的大陆之行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看望“爸爸”张乐平;二是到浙江舟山故乡和苏州探亲。在故乡浙江舟山,三毛的首次大陆之行,达到了高潮。

4月20日,她从宁波乘船,前往舟山群岛的定海。轮渡船长是个非常热情的人,他对三毛说:“我们用海员最高规格——拉汽笛欢迎您,您自己拉吧!”三毛抓住把柄,用力一拉。汽笛长鸣,三毛顿时泪流满面。

下午六点的时候,轮渡终于缓缓靠上了鸭蛋山码头。岸上有很多迎接三毛的人,有堂姐陈坚等一些亲戚,还有倪竹喜叔叔,三毛下船的第一句话是:“倪竹喜叔叔来了没有?”她含着泪,拥抱了这位老人,并说:“竹喜叔叔,我三岁时,你抱过我,现在也让我抱抱你!”

亲友们一一和三毛见面,三毛的泪水从上岸起就没有停止过。

两天后,三毛来到了小沙乡陈家村祭祖。在陈家祠堂里,她照闽南习俗,在供桌前点燃六柱清香,放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然后,合掌举香至额头,极郑重地施以祭礼。

从祠堂里走出来,三毛便上山给祖父陈宗绪上坟。祭奠完祖父,她从坟头上撮起一把泥土,放进早在台湾就准备好了的麦秆小盒子里,她对众人流着泪说道:“故乡的土是最珍贵的东西,生病了,只要拿它泡水渴,病就会好。”

恋土恋亲之情,三毛吐露得凄凄楚楚,真真切切。她的礼节、情感,犹如一位中国旧式妇女一样。磕头、烧香、唤魂……这些原本应属于她父母一辈的礼行方式,三毛做起来,自自然然,竟然看不出一点做作。

离开家乡之前,三毛带着感情对记者说,她热爱故乡,特别是喜欢乡亲们称呼她为“小沙女”。她还说,要用“小沙女”做她的第二个笔名。

一年之后,1990年4月,三毛第二次返回大陆。

与第一次大陆之行的轰轰烈烈相比,这一次三毛要低调得多,她尽量回避着记者。她到了北京等一些北方地区,参加由她编剧的电影《滚滚红尘》的摄制录音。大概是因为这次没有跑够,三毛于同年秋天,开始了她的第三次大陆之行,这次大陆行也是她最后一次返回大陆。

三毛早在旅行前就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她可谓是雄心勃勃,这次要去的地方有很多:

广州——西安——兰州——敦煌——乌鲁木齐——天山——喀什——成都——拉萨——重庆——武汉——上海——杭州。足履丝绸之路,情驻巴山蜀水,登世界屋脊,览浩浩长江。这一次,她要把祖国梦一次做个够。

三毛到达大陆后,从广州直接飞到了祖国西北,游览了古都西安和甘肃省府兰州。随后,出了嘉峪关,三毛来到了大西北。大西北是一块神奇的土地,这里天高地阔,苍苍茫茫,它唤起了三毛昔日在撒哈拉沙漠时期的情感。莽莽西北,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发源生长之地。如果三毛把它称为“前世乡愁”,怕比北非的撒哈拉更为贴切些吧!

最让三毛神往的地方,就是敦煌。在敦煌,她看到了莫高窟,在敦煌,她决定选择这里作为自己死后的栖息地。

离开敦煌,她过天山,走喀什,沿中巴公路,她再次来到乌鲁木齐。

乌鲁木齐有一个让她不能忘怀的人——王洛宾。

半年前,她初访老人。离开那座孤清的家,三毛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温柔。然而这次的乌鲁木齐之行,三毛跟王洛宾老人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生活背景的差异,人生价值观的不同,让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做了朋友。

四川是三毛的出生地,她对这片土地的情感,比起祖籍浙江定海,更深一些。三毛此次前往成都,不再像定海之行那样富于戏剧化,前呼后拥,大悲大喜。她恢复了往常的旅行习惯,背着简单的行囊,在普通街巷里自由地穿梭:

“喜欢走小街,穿僻巷,看看古老的四合院建筑,听听乡音浓重的老太太们坐在屋檐下摆家常,瞧瞧小娃娃们趴在地上弹玻璃珠、拍烟纸盒。”

布衣旅行让三毛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走渴了,进茶馆喝一碗盖碗茶;热了,就干脆脱掉鞋袜,靠在墙上。

三毛离开在成都居住的锦江饭店时,饭店请她留言。三毛写道:

“不肯去,不肯去。”

依恋之情,跃然于纸。

后来,三毛还去了拉萨、重庆,但是都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而她的大陆之行的最后一站,三毛还是选择了到上海去看望“爸爸”张乐平。那时候正是1990年的中秋节,三毛与“爸爸”张乐平一家团聚,那也是三毛一生当中最后一个中秋节。本来他们约定,来年的春节还要团聚,但是几个月后,却传来了三毛在台北自杀的消息。她不能来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