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年谱(第17/28页)

自《诗刊》问世后,先生经常和朋友们讨论新诗。据陈梦家《纪念志摩》(《新月》月刊四卷五期)云:

“十五年,志摩在北平约一多子离等聚起一个诗会,讨论关于新诗形式的问题,他们在晨报有过十一期的诗刊。从那时起,他更用心试验各种形式来写诗,他自认……至少是技巧更进步了。”

又《猛虎集》自序云:

“我的第一集诗……在这集子里初期的汹涌性,虽已消灭,但大部分还是情感的无关连的泛滥,什么诗的艺术或技巧都谈不到,这问题一直到民国十五年,我和一多今甫一群朋友在《晨报·副镌》刊行诗刊时,方才讨论到。一多不仅是诗人,他也是最有兴味探讨诗的理论和艺术的一个人。我想这五六年来,我们几个写诗的朋友,多少都受到《死水》的作者的影响。我的笔本是不受羁勒的一匹野马,看到了一多的谨严的作品,我方才憬悟到我自己的野性,但我素性的落拓,始终不容我追随一多他们在诗的理论方面下过任何细密的工夫。”

六月十日,《诗刊》停刊。这个《诗刊》虽然只出了十一期,但它的影响很大,尤其是闻一多、饶盂侃等所发表的讨论诗歌的音节形式的论文,更引起世人的注意。他们所处心积虑建立起来的“格律诗”,也就是一般人所谓的“新月派”,当时成为风气,不过也曾引起不少争论,有人赞成,有人学习,也有人说他们所作的是旧诗,更有人说他们所作的诗是“豆腐干块”和“豆腐条”体的诗,还有人用讽刺的口吻说他们是“带上镣铐跳舞”。关于这些讥评,先生在是日《诗刊放假》一文里作一总答复,他不承认“走错了路”,诗刊虽然“放假”了,他们仍将由这条路子勇往直前。(文见《徐志摩全集》第六卷)朱自清在民国二十四年编《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的导言中曾对这个诗刊有过很客观而公平的介绍:

“他们要‘创格’,要发见‘新格式与新音节’。闻一多氏的理论最为详明,他主张‘节的匀称’,‘句的均齐’,主张‘音尺’,重音,韵脚。他说诗该具有音乐的美,绘画的美,建筑的美。音乐的美指音节,绘画的美指词藻,建筑的美指章句。他们真研究,真试验。每周有诗会,或讨论,或诵读。梁实秋氏说‘这是第一次一伙人聚集起来诚意的试验作新诗’。虽然只出了十一号,留下的影响却很大——那时候大家都做格律诗。有些从前极不顾形式的,也上起规矩来了。‘方块诗’,‘豆腐干块’等等名字,可看出这时期的风气。

“诗镌里闻一多氏影响最大。徐志摩氏虽在努力于‘体制的输入与试验’,却只顾了自家,没有想到利用理论来领导别人。闻氏才是‘最有兴味探讨诗的理论和艺术的’。”

四十年后,梁实秋在他的《谈闻一多》一书里,提到这个诗刊,也有很中肯的批评:“他(按:指闻一多)所标榜的‘形式’,确是新诗进展的一大步,但是也因此而赢得‘豆腐干体’的讥嘲。新诗不可以长久留在‘自由诗’的阶段,必需注重音节,而音节须要在整齐中有变化,在变化中有整齐。中国字为单音,在音节方面宜于旧诗,如今以语体写诗便不能以一个字为一单位,只好以两三个字为一组,一行中有几个重音。《诗刊》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一个尝试。”

十七日,《晨报·副刊剧刊》创刊。《剧刊》创刊的背景,赵聪曾叙述说:

“在这前一年,留美专攻戏剧的余上沅、赵太侔回国,使已停办的《国立艺专》复活,开办了戏剧系,闻一多做了艺专的教务长。他们有了这样一个戏剧教育机关,便想再创一个定期刊物作为他们的言论机关,于是剧刊便在志摩主编的晨副上很容易出现了。他们抱有大志,想在《艺专》的基础上扩成北京艺术院,并再建设新型的剧场。这一运动的领袖和剧刊的主编,仍然是志摩。可惜以后因为时局的动荡不宁,经费毫无办法,而且在奉系军阀的淫威下,学人亦无法立足,以致他们的计划全成了梦幻泡影,《剧刊》出到十五期,也于民国十五年秋天无疾而终。”

先生在《剧刊创刊号》发表《剧刊始业》一文,说明他们的目的和动机:

“我们想合起来做一点事。这回不光是‘写’一两个剧本,或是‘做’一A次戏就算完事。我们的意思是要在最短的期内办起一个‘小剧院’—记住,一个剧院。这是第一部工作。然后再从小剧院作起点,我们想集合我们大部分可能的精力与能耐从事戏剧的艺术。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小小的根据地,那就是艺专的戏剧科。我们现在借晨副地位发行每周的剧刊,再下去就盼望小剧院的实现。”(全文见《徐志摩全集》第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