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第2/2页)
上个月酒店正式开业,盛大Party,又去了一次。呵,太堂皇了,满屋子锦衣玉食,觥筹交错,到处是妩媚的女人和志得意满的男人,新上海的喧闹嘈杂一泻如注,觉得真是换了人间。好酒店应该是尊贵内敛的,酒店里流淌的是故事,那是酒店的灵魂,可那个晚上,华丽的是厅堂不再是内心,半岛的灵魂走了。
十里洋场几度殇。上海的历史是脱不了阴柔气息的苍凉。偶尔回头一看,每一步的脚印都历历在目,却是叫不醒催不活的,辗转至今,成为流年里的一段静水深流。不管邵洵美、半岛酒店还是建业里,它们都是旧上海的一个梦,不复存在当下现实。这个梦起始于老上海的旗袍和咖啡,繁华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迷茫挣扎在五六十年代,风雨飘摇在“文革”中,近些年又挣扎着光影重现。可旧上海是生成的,新上海是创造,铿锵其间的欲望和攫取,会不会最终扰乱她优雅的步伐,改变这个城市的质地,还真是不得而知。
结束采访,离开上海前的最后一天,特地让车绕道常德路195号,一栋墙皮斑驳、染了胭脂灰的意大利式建筑,那是张爱玲的故居。这栋旧得有些潮气、显得黯淡的房子陪伴了张爱玲一生中最华丽的时光,在这里,她成就了自己和这个城市的经典,这是她的生命场。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车过宅门,想象在几十年前的一天,晚烟里张爱玲俯瞰着显赫的上海,“上海的边疆微微起伏,虽没有山也像是层峦叠嶂”,一个小女子,就这样写出了一个城市的壮阔。我想,一百年过后,多少新奇光鲜的科技成果和巍峨楼群都会黯淡,但这层峦叠嶂的市声和人潮还在,那是永远的上海。